赵建国把通讯器从口袋里拿出来,屏幕还是亮的。刚才那一下震动太轻,像蚂蚁爬过手心,可他就是睡不着。院子里孩子跑完皮球就散了,风也停了,屋里只剩台灯黄光压着桌角那张草图。
他坐到桌前,手指在通讯器侧面划了两下,输入一串数字。这是和陈建国投影约定的加密频段,平时只用来传几句天气或者菜价,从来没在夜里用过。
屏幕闪了几下,浮出一片灰雾。人影还没成形,红光先炸了出来。整个屋子突然被染成血色,警报声短促得像刀片刮玻璃。
“纳米病毒已渗透三个时空节点。”
声音不是从通讯器出来的,像是直接钻进脑子。赵建国猛地按住耳朵,又松开,盯着屏幕。三组坐标跳出来:1985科研所、1992工业区、2005医疗中心。每个字都带着抖动的边框,像是随时会崩碎。
他正要截图,门被人一脚踹开。
木板撞墙发出闷响,门口站着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中间那个肩宽背厚,帽子压得很低。他一步跨进来,手没抬,话却冲着赵建国砸下来:“你在跟谁通话?”
赵建国没动。通讯器还亮着红光,但他已经把语音通道切断了。他慢慢把设备翻转九十度,按下投影键。
一道蓝光扫过天花板,接着是地面。四四方方的空间被拉了出来——斑驳的水泥墙,铁架子上堆着玻璃瓶,墙上挂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写着“一级防护区”。
特勤队长盯着那块牌子,脸色变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阀门:“这个位置……我们上周才拍到照片。”
“那是1985年的废弃生物工程站。”赵建国说,“现在它还没塌。”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两个随从交换了个眼神,没人说话。
赵建国把手放回通讯器上,轻轻一推,画面切换成沙盘模式。三个红点在空中浮现,连成一条斜线。他指着第一个点:“病毒是从这里开始扩散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最近是不是发现有人偷挖旧档案?特别是八十年代的实验室日志?”
特勤队长没回答,但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我不是在通敌。”赵建国声音不高,“我只是比你们早看到了结果。”
外面传来脚步声,又有两人在门口停下,没进来。屋檐下的灯泡闪了一下,照见特勤队长额头上一层细汗。
“你怎么证明这不是假消息?”他终于开口。
赵建国没解释。他调出系统后台记录,把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数据流放出来。一条暗红色的轨迹在时间轴上缓慢爬行,每过一个小时,就分裂一次,像树杈分枝。
“它已经在复制了。”他说,“不是细菌,也不是普通病毒。它能改写分子结构,还能顺着信息链跳跃。”
特勤队长盯着那条红线,忽然问:“你能追踪源头吗?”
“不能。”赵建国摇头,“但它会爆发。就在三天内。”
话音刚落,通讯器嗡了一声。所有人抬头。
半空中浮出一行字:**病毒爆发剩余72小时**。
字体是纯红的,没有边框,也没有动画效果,就那么静静地悬着,像贴在空气里的告示。灯光映在上面,反出一点油光。
特勤队长伸手想碰,又收回去。他转身对身后的人说:“去车上拿记录仪,把这个画面存下来。”
“不行。”赵建国打断他,“这东西一旦接入外部存储,可能会被感染。我这儿有隔离终端,只能看,不能拷。”
随从犹豫地看着队长。
“那就在这看。”队长站回原地,“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赵建国点了下头,打开本地沙盘界面。他把三个坐标重新排列,加入风向、人口密度和交通路线。几秒钟后,模型自动标出一个交汇区域——正是当前城市的地下管网枢纽。
“它要进水系统。”他说,“只要有一个节点失守,七十二小时够它覆盖半个城区。”
“我们怎么知道它真的存在?”
“你们已经在查了。”赵建国看着他,“不然你不会半夜带人闯我家门。你们发现了什么异常样本吧?比如组织液自动重组,或者金属表面出现腐蚀斑纹?”
特勤队长沉默了几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细胞结构图,旁边标注着“未知活性物质”。
“上个月在城西工地挖出来的。”他说,“埋在地下十五米,密封罐破损。接触空气后,罐壁开始长出类似菌丝的东西,切片显示它的成分每分钟都在变。”
赵建国点点头:“那就是它。不是地球原有的东西。”
屋外传来引擎声,应该是增援到了。车灯扫过窗户,屋里光影晃了一下。
“我现在可以走吗?”赵建国问。
“不行。”特勤队长盯着悬浮的倒计时,“上级需要确认你的身份和设备来源。在那之前,你得配合调查。”
“我没问题。”赵建国把通讯器放在桌上,“但别关电。一旦断网,下次预警可能就收不到了。”
“我们会供电。”队长说,“但你要答应,任何新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可以。”赵建国站起身,“但我也有条件——我要见你们掌握的所有相关资料。包括现场照片、样本分析、还有最近三个月失踪人员名单。”
“失踪人员?”
“这种东西不会凭空出现。”赵建国盯着他,“总有人先接触到。他们要么死了,要么……变成了别的东西。”
队长没反驳。他挥了下手,让随从退出去,自己留在屋里,靠墙站着。
赵建国重新操作通讯器,调出一段视频片段。画面晃得很厉害,像是用手持设备拍的。一间昏暗的房间,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体扭曲成奇怪的角度。镜头靠近时,那人突然睁眼,嘴里发出机械般的咔嗒声,像是齿轮在咬合。
“这是哪?”队长问。
“2005年医疗中心地下室。”赵建国说,“拍摄者五分钟后消失了,设备三天后在河底被捞起来。”
队长盯着画面里那双眼睛,瞳孔缩了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低声问。
“一个不想看到大家变成零件的人。”赵建国关掉视频,“时间不多了。你们要是信我,现在就开始分工。”
队长没立刻回应。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外面停着两辆黑色吉普,车顶天线还在转动。
“两小时内会有答复。”他说,“在此之前,你不准离开这间屋。”
赵建国没争。他坐回椅子上,把通讯器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敲着侧面。
倒计时依旧挂着,一秒一秒往下走。
门外传来对讲机的声音,有人在汇报情况。屋里的灯忽然闪了一下,通讯器屏幕跟着跳了半秒。
赵建国立刻抬头,盯着电源接口。
电线插得稳稳的,电压正常。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屏幕上闪过一行小字:
**检测到未知信号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