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蹲在检测仪前，手指划过面板上的三个指示灯。右边那盏绿灯又闪了一下，颜色比刚才更暗了些。他盯着屏幕日志，04:16分的异常记录还在，持续时间从1.3秒变成了1.8秒。
他没起身，直接打开加密终端输入指令。
【任务优先级调整：母婴防护计划】
【新增监测频率：每小时深度扫描一次】
【触发条件：心律波动超过1.2秒立即预警】
敲完回车，他站起身，把仪器收进柜子。天刚亮，院子里没人走动，只有锅炉房方向传来哗啦一声水桶落地的声音。
他朝车间走去。门虚掩着，推开门，工作台上摆着一副还没组装完的机械手。这是给钢厂王师傅做的义肢，已经调试了三天。昨晚他临睡前又改了一版程序，把肌电信号的响应阈值调低了两个单位。
“再试一次。”他说着，拿起控制器连上电脑。
屏幕上跳出数据流，神经反馈模型开始运行。这模型原本是用来监控胎儿神经发育的，现在被他拿来优化义肢对肌肉信号的识别精度。指关节的弯曲角度、握力分布、反应延迟——每一项都在缓慢校准。
九点刚过，院门口传来脚步声。王师傅拄着拐杖走进来，左袖空荡荡地垂着，右臂截肢处包着一层厚实的布。
“赵工，真能行吗？”他站在门口，声音有点发抖，“我这手没了五年，早就不指望了。”
“试试看。”赵建国递上连接线，“先接一下测试端口。”
王师傅坐下，把残肢贴到感应垫上。赵建国启动程序，机械手的五根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这……这是我自己动的？”王师傅猛地抬头，“我没使劲啊！”
“是你的神经在指挥。”赵建国指着屏幕，“只要肌肉有一点收缩，它就能捕捉到信号。”
王师傅咬住嘴唇，试着抬了下右肩。机械手缓缓抬起，手掌张开，又慢慢合拢。
“哎！”他忽然笑出声，“像那么回事儿！”
旁边工具架上，傻柱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盆，热气直往上冒。
“老王，来尝尝！”他把盆放在桌上，揭开盖子，“炖猪蹄，专门给你补筋骨的。”
一股浓香散出来。王师傅鼻子抽了抽，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咋不记得？”傻柱咧嘴一笑，“你以前在食堂帮厨，切猪蹄一刀准，大伙都叫你‘快刀王’。现在手回来了，明儿就来厨房帮忙呗？刀工还得靠你。”
王师傅低头看着机械手，手指一节节屈伸，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
“我能……切菜？”
“怎么不能？”傻柱拍拍他肩膀，“我看这铁手比肉手还稳当，切土豆丝都不带抖的。”
赵建国打开控制面板，调出一组新参数。“今天的目标是精细操作。”他说，“桌上有个生鸡蛋，试试能不能拿起来。”
王师傅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机械手慢慢伸向桌子中央的鸡蛋，指尖轻触壳面，微微收拢。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手指继续收紧，力度稳定。鸡蛋被捏了起来，壳没裂，也没滑落。
“成了！”傻柱一拍大腿，“快刀王回来了！”
王师傅的手开始抖，不是因为用力，而是控制不住情绪。他把鸡蛋举到眼前，看了又看，突然低下头，眼泪砸在桌面上。
“我还……还能干活。”他声音哽住，“我不光能吃饭，还能挣饭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社会做贡献。”
赵建国没说话，只是把程序保存下来。系统提示无声弹出：
【仿生学入门已解锁】
他看了眼王师傅还在活动的手指，又回头检查了下后台日志。胎儿c的心律暂时恢复正常，最新一次扫描显示无异常。
“这手能写字不？”王师傅忽然问。
“能。”赵建国递过一支笔，“要写什么？”
王师傅接过笔，机械手夹住笔杆，手腕微动，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几个字：
**我要上班**
字歪歪扭扭，但清晰可辨。
“好！”傻柱大声说，“明早六点，食堂见！我给你留好案板和菜刀。”
赵建国顺手打开App，在“社区服务”栏里新增了一个项目：“义肢维护与培训”，负责人填了自己的名字。
下午两点，李婶抱着孩子来找他。
“赵工，听说你能做这种高科技东西？”她指着孩子的左腿，“小儿麻痹落下毛病，走路总拖着脚尖，有没有啥办法？”
“有。”赵建国点头，“可以做个矫正支架，用3d打印，轻便又能跟着长个儿。”
“那……要多少钱？”
“材料费五十，工时不收钱。”
李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您真是活菩萨……我们娘俩可算有盼头了。”
话音未落，贾东旭急匆匆推门进来，手里攥着一张图纸。
“赵建国，出事了。”他喘着气，“反应舱的冷却阀又堵了，温度压不下去，再这样下去晶体全得废。”
“我知道。”赵建国看了眼墙上的钟，“等我把这边收尾。”
“可倒计时还在走！”贾东旭声音提高，“729天了，咱们没时间耗在这些小事上！”
赵建国转头看向王师傅。老人正小心翼翼地把机械手拆下来，用软布一点点擦拭关节缝隙。
“这不是小事。”他说，“他今天写了四个字——我要上班。”
贾东旭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赵建国起身，拿起外套。“走吧，去实验室看看问题在哪。”
两人刚走到院中，傻柱追了出来。
“等等！”他塞给赵建国一个饭盒，“王师傅非要我送来，说是谢礼。”
赵建国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整齐码在搪瓷盘里。
“他说，第一个能自己煎的蛋，得给你吃。”
赵建国合上盖子，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技术室的灯亮着。电脑屏幕上，纳米结构模拟仍在运行，倒计时数字跳动：
**729天 23小时 41分**
赵建国坐在操作台前，一边听着贾东旭讲冷却系统的故障细节，一边顺手把饭盒放在角落。他打开生物模块界面，三组生命信号平稳闪烁。
最右边那个信号，刚刚出现过0.5秒的微弱波动。
他调出历史数据对比，发现波动曲线和机械手初次启动时的神经反馈波形高度相似。
他停下动作，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手指移向键盘，准备新建一份交叉分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