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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立在廊下,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远处宫墙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森严,如同蛰伏的巨兽。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繁复的刺绣,那细微的凸起纹路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李太医开的药似乎起了作用,内殿里徐锦云的呼吸声平稳了许多,但长宁知道,这仅仅是暂时压下了症状。那混入干菇的“红鬼笔”阴毒无比,若非发现得还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青禾。”她低声唤道。

一直守在几步外的青禾立刻上前:“公主。”

“静怡轩那边,有什么动静?”长宁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融在风里。

“回公主,人都安顿下了,分开看管的。起初有几个哭闹喊冤的,被嬷嬷训斥后也安静了。奴婢按您的吩咐,只说是去学规矩,并未透露半分实情。看守的都是我们的人,嘴巴严实。”

长宁颔首:“嗯。告诉他们,日常用度不可短缺,但也绝不许任何人与外界传递消息。尤其是那个年轻帮工……”她顿了顿,想起那个说“没闻到怪味”的小太监,“找个机灵可靠的,私下里再细细问他一遍,近日小厨房附近可有见过什么不寻常的琐事,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比如野猫窜过,或者哪个角落多了块没见过的石头,都报上来。”

“是。”青禾应下,稍作迟疑,又道,“公主,内府司那边……我们是否要暗中查探?那批干菇的来历,经手的人,或许能摸到线头。”

长宁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内府司是块铁板,轻易动不得。我们的人贸然去查,不仅查不到什么,反而会立刻惊动背后的人。他们既能将手伸进内府司的采买,必然留有后手,说不定正等着我们撞上去。”

她抬眼望向黑沉沉的夜空,几颗寒星疏淡地缀着:“他们用这等阴私手段,就是怕正面冲突。我们越是按兵不动,他们就越会疑心,越会自己露出马脚。”她的声音渐冷,“先把东宫内部给我筛一遍,特别是新调来的人,或是近来行为有异的,一个都不许放过。要悄无声息地查。”

“奴婢明白。”

接下来的两日,东宫表面依旧平静。徐锦云在药力作用下卧床静养,情况暂时稳定,但脸色依旧苍白,时常从浅眠中惊醒,抓着长宁的手问孩子是否安好。长宁总是温言安抚,亲自试药喂食,寸步不离。

暗地里,青禾带着几个绝对忠心的老嬷嬷,如同梳头发一般,将东宫上下所有宫人太监的底细又过了一遍。查籍贯,查入宫年限,查平日交往,查近日有无异常花销或行踪。长宁则坐镇书房,一份份看着青禾递上来的密报,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不谐。

然而,所有查探似乎都陷入了僵局。每个人的来历都清清楚楚,行为也看似毫无破绽。那混入毒菇的线索,仿佛石沉大海。

直到第三日午后,一个被派去暗中盯着尚衣监旧人的小太监,带回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

“公主,奴婢今日瞧见浣衣局的刘公公,托了个相熟的小火者,往宫外捎了样东西。”

长宁正在翻看太医记录的徐锦云脉案,闻言抬起头:“什么东西?捎给谁?”

“是一包旧衣裳,说是让指带给他宫外的侄子。那小火者检查过,确是几件磨破了袖口的旧衣,并无特别。接手的是南城‘陈记绸缎庄’的一个小伙计,刘公公的侄子就在那家铺子做学徒。”

旧衣裳?长宁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刘公公被贬浣衣局,那里劳作辛苦,环境恶劣,几件破旧衣服托人捎出去,看似合情合理,甚至有些凄惨。

但时机太巧了。

东宫刚出了下毒之事,她正在暗中严密排查,这个曾散布流言、与尚衣监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老太监,就在这个时候往外递东西?

“那包旧衣,现在何处?”长宁问。

“回公主,那小火者已经交给‘陈记绸缎庄’的小伙计了,应是已经带出宫了。”

长宁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下令:“青禾,你亲自带人,立刻出宫去南城‘陈记绸缎庄’,找到那个小伙计和刘公公的侄子。不必声张,找个由头,比如宫里清查遗失物品,要核对那包旧衣。务必把每一件衣服都仔细拆开检查,夹层、缝线,一处都不许放过!”

“是!”青禾意识到事关重大,立刻领命而去。

长宁站起身,在书房内缓缓踱步。希望这只是她多心。但若真有问题……那这背后的网,就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广。对方不仅能利用内府司,还能驱使已被贬黜的太监传递消息,其触角恐怕早已伸到了宫墙之外。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窗外日头渐渐西斜,将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

终于,在天色即将擦黑时,书房外传来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青禾推门而入,脸色凝重,手中捧着一个粗布包袱。

“公主,”她气息微喘,压低声音,“查到了。”

她将包袱放在书桌上,打开,里面是几件半新不旧的太监服饰。青禾拿起其中一件靛蓝色的坎肩,指着腋下一处颜色略深、针脚明显与周围不同的补丁:“奴婢们拆开了这处补丁,里面藏了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细小物事,展开油纸,里面是几粒比米粒还小的、干瘪的深褐色种子。

长宁拈起一粒,放在鼻下轻嗅,有一股极淡的、类似麝香却又带一丝腥气的味道。她虽不精通药理,但宫中生存,对一些忌讳之物多少有所了解。她的心猛地一沉。

“此物名叫‘血葵籽’,极为罕见,药性猛烈……活血通经之力极强,尤其是对妇人……孕妇若误服少许,便可立时引发血崩!”长宁指尖一颤,那粒小小的种子几乎拿捏不住。

对方一次不成,竟还有后手!这血葵籽若是通过某种途径送入东宫,混入徐锦云的饮食或药物中……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这刘公公,被贬浣衣局竟还不安分,竟成了宫外向宫内传递毒物的通道!

“刘公公的侄子和小伙计呢?”长宁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碴。

“奴婢已让人以‘协助核对宫物’的名义,暂时将他们扣在绸缎庄的后院厢房,派人严密看守着。公主,接下来我们……”

长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的肃杀。

“立刻回宫,”她命令道,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调一队可靠的侍卫,要快、要隐秘。去浣衣局,以‘复查旧案’为由,将刘公公立刻控制起来,单独关押!记住,我要活口,还要他清清楚楚地说话!”

“是!”青禾凛然应命。

“还有,”长宁补充道,目光落在那些血葵籽上,“去查清楚,这‘血葵籽’究竟源自何处。天下能弄到此物的人,绝不会多。”

夜色之中,一队黑影悄无声息地扑向宫苑深处那灯火晦暗、终日飘荡着潮湿皂角气味的浣衣局。

网,正在收紧。而猎手,已然亮出了锋芒。

夜色如墨,浣衣局所在的偏僻宫苑早已熄了灯火,只余下几盏昏黄的气死风灯在檐下摇晃,映照着湿滑的石板地和堆积如山的待洗衣物,散发出潮湿闷馊的气味。

一队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短刃的侍卫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迅速分散,控制了所有出入口。领头的是东宫侍卫副统领周淮,他得到长宁公主的严令,务必活捉刘公公,且绝不能走漏风声。

浣衣局的管事太监被从睡梦中拖起,看到周淮手中东宫的令牌,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指向最里面一间低矮潮湿的排房:“刘、刘得禄……就、就睡在靠墙根那个铺位……”

周淮一挥手,两名侍卫立刻上前,猛地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鼾声四起,十几个做苦役的太监挤在大通铺上,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茫然又惊恐地坐起来。靠墙的那个身影反应极快,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弹了起来,不是向外冲,反而是手脚并用地想往狭窄的窗户钻!

但他慢了一步。两名侍卫如猎豹般扑上,一人扭臂,一人捂嘴,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土炕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其他太监吓得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

周淮走上前,借着身后侍卫举起的灯笼,看清了那张因恐惧和用力而扭曲的老脸——正是刘得禄。他眼中没有茫然,只有被撞破的惊惶和绝望。

“刘得禄,”周淮的声音冷硬,“公主殿下要问你话。”

刘得禄被堵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却恶狠狠地瞪着周淮,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东宫,偏殿审讯室。

这里原本是一间存放旧物的厢房,此刻烛火通明,门窗紧闭,外面守着层层侍卫。刘得禄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堵嘴的布已被取下。

长宁并未亲自审讯,她坐在仅一墙之隔的内间,透过屏风的缝隙,冷冷地看着外间的情形。周淮站在刘得禄面前,面色沉肃。

“刘得禄,你勾结宫外,夹带禁药,谋害皇嗣,可知是何等大罪?”周淮开门见山。

刘得禄梗着脖子,嘶声道:“冤枉!周统领,奴婢冤枉啊!奴婢不知道什么禁药!那只是几件破衣服,奴婢看不能穿了,托人捎给宫外的侄子改改再穿,浣衣局的苦日子,统领您不是不知道啊!”他喊得声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淮冷笑一声,并不与他争辩衣服的事,只是突然问道:“静姝是怎么死的?”

刘得禄的哭嚎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尽管他立刻又换回哭丧的脸:“静、静姝?哪个静姝?奴婢不认得啊……宫里头每年没了的宫女那么多……”

“静云庵,为先皇后祈福的那个静姝。”周淮逼近一步,目光如刀,“上个月‘急病’没了。有人看见,在她‘病逝’前几日,你尚衣监的一个干儿子,曾偷偷去过静云庵附近。你说,巧不巧?”

刘得禄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开始躲闪:“奴婢……奴婢不知道统领在说什么……干儿子去看亲戚,也是有的……”

“那血葵籽呢?”周淮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在他耳边响起,“你夹带在旧衣里的血葵籽!那可是能立刻要了太孙妃和皇重孙性命的剧毒之物!你一个浣衣局的罪奴,从何得来?又欲传递给谁?!”

“没有!我没有!”刘得禄浑身一颤,尖声否认,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恐惧清晰地写在他脸上。

隔壁间,长宁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对身旁的青禾低声道:“他怕了。但他背后的人,比眼前的刑罚更让他害怕。不用重刑,撬不开他的嘴。”

青禾会意,悄声出去传达命令。

外间,周淮得到了指示,不再多问,只是冷冷地一挥手。两名侍卫上前,将挣扎嚎叫的刘得禄拖了下去,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他绝望的嘶喊。

长宁放下茶杯,站起身。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静姝的死,流言,毒菇,现在又是这更为狠毒的血葵籽……这一切终于串了起来。静姝恐怕不是病逝,而是被灭口,因为她可能察觉了什么,或者她本身就是计划中的一环,她的“遗物”或是她生前接触过的东西,被用来做了文章。而刘得禄,不过是这条毒链上的一环。

对方心思缜密,手段阴狠,且在东宫乃至内府司都有暗桩。这一次,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没多久,周淮再次进来回禀,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肃杀:“公主,刘得禄招了。”

长宁并未回头:“说。”

“他承认那血葵籽是有人指使他传递的,目的就是找机会混入太孙妃的饮食。但他不知道指使他的人是谁,对方是通过塞在他浣衣局铺盖卷里的纸条和他联系,赏银也是藏在指定地点的。他只说……只说对方许诺事成之后,会帮他离开浣衣局,给他一笔钱安度晚年。”

“纸条呢?”

“他说每次看完都立刻烧了。”

“废物。”长宁声音冰冷,“那他总该知道,血葵籽这种罕见毒物,是谁给他的?”

“他说是一个蒙面人,三天前的夜里,突然出现在浣衣局后墙的废井边交给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听不出是谁。”

线索似乎又断了。

长宁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他那个在陈记绸缎庄的侄子,查得怎么样?”

周淮愣了一下,立刻回道:“还在扣着。那小子吓破了胆,只说是叔父托他带东西出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绸缎庄的掌柜和伙计也问了,都说刘公公的侄子就是个普通学徒,平时老实巴交,不像知情。”

“普通学徒?”长宁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叔父在宫里犯了事被贬浣衣局,他一个在宫外绸缎庄学徒,是如何能及时知道宫内旧衣流出、并能准确接收的?宫内外消息传递若这般容易,这紫禁城岂不成了筛子?”

周淮猛然醒悟:“公主的意思是……那绸缎庄……”

“那绸缎庄,恐怕不止是做生意那么简单。”长宁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下一道手谕,盖上自己的小印,“周淮,你亲自去一趟,调动我们宫外的暗卫,给我把陈记绸缎庄里外外盯死了,尤其是掌柜的和那几个老伙计。任何进出的人,任何异常,都要记录在案。但绝不可打草惊蛇。”

“是!”周淮双手接过手谕。

“还有,”长宁叫住他,“刘得禄既然没用了,就处理干净。做得像意外,浣衣局苦役失足落水,很正常。”

周淮心头一凛,垂首道:“属下明白。”

周淮退下后,长宁独自站在殿中,烛火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砖地上。

对方接连失手,必然不会甘心。他们就像暗处的毒蛇,一次不成,只会潜伏起来,等待下一次机会。而下一次,只会更加凶险。

她必须更快,必须在对方再次发动之前,揪出那条藏在深水中的大鱼。

她的目光落向南方。凤阳……兄长那边,不知是否一切顺利?这京师的腥风血雨,他可知晓?

而此刻的徐锦云,刚刚喝完安神药,正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只在睡梦中轻轻呓语着远方的夫君。

夜,还很长。东宫的危机,远未结束。

长宁一夜未眠。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青禾便悄步进入偏殿,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振奋。

“公主,周统领那边有消息了。”她压低声音,“盯了陈记绸缎庄一夜,果然有发现。”

长宁放下揉着眉心的手,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昨夜子时过后,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停在了绸缎庄后巷。车上下来一个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身形像个男子,脚步很快,直接进了后院。约莫一炷香后才出来,上车走了。”青禾语速很快,“我们的人远远跟着,那马车在城内绕了几圈,最后……进了颖国公府的后角门。”

“颖国公府?”长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傅友德!当朝太师、颖国公傅友德!他是军中宿将,虽近年渐失圣心,但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更重要的是,他与已故的凉国公蓝玉是姻亲,而蓝玉案牵扯之广,至今仍是朝中禁忌。父皇近年来对勋贵武将多有打压猜忌,傅友德心中岂能无怨?

若真是傅家……那这就不再是简单的后宫倾轧,而是牵扯到前朝勋贵,甚至可能动摇国本的阴谋!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止是未出生的皇重孙,更是远在凤阳的皇太孙朱雄英,乃至东宫储位!

长宁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确定是进了颖国公府?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我们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马车是从角门进去的,守门的人似乎习以为常。”青禾肯定道,“周统领请示,下一步该如何?”

长宁深吸一口气,在殿内踱了两步。直接查抄国公府?绝无可能。无凭无据,仅凭一辆马车和几粒来路不明的毒种子,根本无法撼动一位国公,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说她构陷功臣。

但也不能毫无作为。

“告诉周淮,”长宁停下脚步,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陈记绸缎庄和刘得禄的侄子,继续严密监视,但绝不可动手。第二,想办法,从颖国公府的下人嘴里套话,特别是门房、车夫、还有后厨采买这些能接触到内外消息的人,要做得自然,比如假装是其他府邸打听佣工,或者酒馆茶肆里的‘无意’闲聊。我要知道,昨夜那辆马车的主人是谁,近期傅家可有异常动向,尤其是与宫中或内府司有无隐秘往来。”

“是!”青禾领命,却又迟疑道,“公主,那太孙妃那边……”

“嫂嫂那边,我亲自守着。”长宁眼神一凛,“从今日起,她的所有饮食汤药,皆由我小厨房的心腹单独制作,不经任何外人之手。你再去太医院,以我体恤嫂嫂、需加倍谨慎为由,请张院判(院判为太医院副职,通常更为资深可靠)每日亲自过来请两次脉,所有药方必须由他和我共同过目后才能抓药。东宫各门加派双倍侍卫,所有进出人等,包括各宫主子派来问安的,一律仔细核查,记录在册。”

“奴婢这就去办!”青禾感受到山雨欲来的紧张,匆匆退下。

长宁走到窗边,晨曦微露,给东宫的琉璃瓦镀上了一层金边,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她望着那株兄长亲手移来的西府海棠,花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兄长,你可知京师已是暗流汹涌?

……

两日后,徐锦云的气色稍有好转,但依旧虚弱。长宁陪着她用了早膳,又盯着她喝了安神药睡下,才稍稍松了口气。

青禾悄声进来,脸色比前两日更加凝重。

“公主,查到了些眉目,但……更复杂了。”她声音极低,几乎贴着长宁的耳朵,“我们的人费了不少力气,从颖国公府一个贪杯的车夫嘴里套出话,昨夜那辆马车,以及前几日频繁出入后巷的,似乎是府里一位姓傅的姨奶奶的远房亲戚,具体名讳不知,但车夫隐约听门房喊过一声‘三爷’。”

“傅家的姨奶奶?三爷?”长宁蹙眉,勋贵府邸旁支亲戚众多,这线索看似具体,实则依旧模糊。

“还有,”青禾继续道,“我们暗中查了内府司近期所有干货采买的记录,尤其是香菇这一项。记录上毫无破绽,产地、数量、经手人一应俱全,看似天衣无缝。但我们比对了往年同期和不同产地的入库查验单,发现这批有问题香菇的‘查验太监’签名,笔迹虽极力模仿,但与存档里该太监平日的笔迹有细微差别,像是有人临摹代签的。而那个本该负责查验的太监,恰好在入库后第二天,‘失足’跌进金水河,没了。”

灭口!又是灭口!

长宁的心沉了下去。对手做事如此狠绝老辣,每一步都掐断了线索。

“那个死了的太监,可查出什么背景?与傅家有无关联?”

“正在查,但目前还没发现明面上的联系。他入宫多年,一直在内府司当差,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老实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素心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进来,轻声道:“公主,御膳房刚送来的血燕,说是贵妃娘娘特意赐给太孙妃补身子的。”

长宁的目光瞬间落在那个描金彩凤的瓷碗上。又是御膳房!又是赏赐!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碗,微笑道:“有劳母妃挂心了。嫂嫂刚睡下,我先放着,等她醒了再喝。”她随手将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素心,你去小厨房看看我给嫂嫂炖的参汤好了没有。”

支走了素心,长宁立刻对青禾使了个眼色。青禾会意,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根细长的银探针,小心地伸入燕窝中,缓缓搅动,然后取出——银针亮白如初。

长宁并未放松,又拿起碗仔细嗅了嗅,燕窝清香醇厚,并无异样。她甚至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也是正常的清甜味道。

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不,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从外部送入东宫的东西,都必须警惕。

“青禾,”她低声道,“把这碗燕窝悄悄拿出去,倒掉一半,剩下的……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埋了。不要让人看见。”

“是。”青禾虽不解,但毫不犹豫地执行。

长宁看着那碗燕窝,眼神冰冷。她不确定这碗燕窝是否有问题,但傅家的线索和内府司的灭口案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敌暗我明,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疑。

对方手段高超,用毒的法子必然也极其隐蔽,银针试不出、尝不出,并非不可能。她不能拿嫂嫂和孩子的性命去冒险。

处理完燕窝,长宁的心依旧悬着。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四周迷雾重重,偶尔抓住一丝线头,却又迅速断裂。傅家、内府司、御膳房……这些看似不直接关联的地方,却都隐隐指向同一个阴谋。

她需要更多信息,需要打破这僵局。

沉吟片刻,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下一封信。信是写给远在凤阳的朱雄英的,语气如常,只问候兄长考察屯田是否顺利,诉说京中琐事和嫂嫂的近况,字里行间透露出思念和一切安好的意味。

但在这封信的末尾,她用了一种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才懂的、极其隐晦的暗语,掺在几句看似无关的诗文里,简要说明了京中流言、徐锦云意外见红以及内府司太监灭口之事,并提到了“颖国公府”和“傅”字这个模糊的线索,提醒兄长务必小心凤阳当地人事,注意自身安全,若有异动速回京。

这封信能否安全送到兄长手中,她并无十足把握,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向外传递警讯的方式。

“青禾,”她将信封好,递给心腹侍女,“这封信,不要走常规驿站。让你那个在锦衣卫当差、绝对可靠的远房表兄,找个由头出差去凤阳,亲手交给皇太孙。告诉他,务必隐秘,人在信在。”

青禾接过信,感受到其中千钧重量,重重点头:“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信使带着长宁的忧虑和警告悄然离京。东宫依旧戒备森严,表面平静无波。

然而,就在信使出发后的第二天下午,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骤然劈开了这短暂的平静!

一个满身风尘、穿着驿卒服饰的信使,却不是从凤阳,而是从截然不同的方向——北方边关,疾驰入京,直奔皇宫!

他带来的不是普通的边报,而是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奏报!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宫闱:

皇太孙朱雄英在凤阳考察屯田时,遭遇小股流匪袭击!殿下率卫队反击,虽击溃流匪,但殿下在追击途中,不幸坠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消息传到东宫时,长宁正在给徐锦云读诗。

“啪嗒!”手中的书卷猛地掉落在地。

长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住。

“公主!”青禾和素心惊呼着上前扶住她。

躺在榻上的徐锦云先是愣住,随即猛地睁大眼睛,手捂住胸口,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脸上血色尽褪:“殿下……殿下……!”她声音颤抖,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绝望。

长宁猛地回过神,强压下几乎要撕裂心肺的恐慌和眩晕,一把抓住徐锦云的手,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嘶哑扭曲,却带着一种异常强大的力量:“嫂嫂!冷静!听我说!兄长只是坠马受伤!只是受伤!消息说了昏迷不醒,那就是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你千万不能激动!为了孩子!为了兄长!”

她转头,对着已经慌作一团的宫人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请张院判立刻过来!快!”

东宫瞬间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徐锦云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腹中剧痛再次袭来,身下又见了红,情况危急!

而长宁,站在一片忙乱和哭喊声中,只觉得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凤阳……流匪袭击……坠马重伤……

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吗?

刚刚查到颖国公府的线索,兄长那边就立刻出了事!

这绝不是巧合!

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不仅盯着东宫,盯着未出世的孩子,更一直盯着远在凤阳的皇太孙!

他们的攻击,从来就不止一处。

长宁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刺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她望着南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惊怒,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对手的狠毒和能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而现在,兄长远在千里之外生死未卜,嫂嫂危在旦夕,所有的压力,所有的重担,都狠狠地、毫无缓冲地,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

风雨,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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