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当然认得我。
在金棕榈酒店，我当着李婉儿的面，一招就废掉了他。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恐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更清楚，我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李天豪固若金汤的老巢“深渊”里，就意味着我有能力随时取他的性命。
他犹豫了。
下去，是死路一条。不下去，现在就可能死。
我能看到他在剧烈地挣扎。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手枪，但手刚抬起来，就又放了下去。他知道，在我面前，他拔枪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演电影。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
他颤抖着，一步步走向旁边通往上层维修通道的舷梯。
我并没有在原地等他，而是继续向通道深处移动，最终在一个岔路口的阴影里停了下来。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同时也有足够的空间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几分钟后，黑豹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
“孤狼……不，叶先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声音发颤，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需要知道。”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中的消音手枪稳稳地指着他的眉心，“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多留下一具尸体。”
“我说！我说！您问什么我都说！”黑豹吓得差点跪在地上，高高举起双手。
“李婉儿，”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她是不是和李天豪联手了？她派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李婉儿的名字，黑豹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怨恨，还有一丝……解脱？
“联手？呵呵……”黑豹忽然发出了一声干涩的冷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如果他们真的联手了，我黑豹又怎么会像一条狗一样，被发配到这个鬼地方来？”
我眉头一皱：“什么意思？说清楚。”
“叶先生，您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里吗？”黑豹苦涩地说道，“那天在酒店，我输给了您，大小姐……李婉儿，她没有杀我，但她废了我的右手！她说我办事不力，是个废物，然后就把我像垃圾一样，扔给了李天豪。”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腕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五根手指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
“李天豪那个疯子，他恨大小姐入骨，连带着也恨我。他把我关在水牢里，折磨了我整整三天三夜！”黑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毒，“后来，他大概是觉得直接杀了我太便宜我了，就把我扔到这个船坞来当个小头目。美其名曰是重用，实际上就是把我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羞辱我！在这里，我连个屁都不是！谁都可以踩我一脚！”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怨恨和恐惧，很难伪装。
但这并不能完全打消我的怀疑。
“那你刚才在和那个军官讨论什么？看起来，你权力不小。”我冷冷地问道。
“权力？狗屁的权力！”黑豹激动地说道，“那是在安排敢死队！李天豪那个疯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批威力巨大的水下炸弹，准备让一队人开着潜航器，从暗河潜出去，去炸‘将军’的指挥部！这是有去无回的送死任务！没人愿意去，所以才让我这个‘废物’来督战！”
水下炸弹？炸“将军”的指挥部？
这个情报倒是有些价值。
“最后一个问题，”我继续逼问，“李婉儿让你给我带过话吗？或者，她对你，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没有！绝对没有！”黑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从我被送到这里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收到过她的任何消息！叶先生，我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安排？”
他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叶先生！您……您是不是大小姐派来救我的？”他一脸期盼地看着我，“我知道，我以前多有得罪，但那都是奉命行事！只要您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黑豹这条命就是您的！我给您当牛做马，绝无二话！”
看着他那副卑微的样子，我基本可以确定，他没有说谎。
一个被废掉的棋子，对李婉儿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将他扔给李天豪，既可以羞辱李天豪，又可以向我展示她的“公正”，一举两得。
这个女人真是厉害。
看来，她和李天豪，确实是死敌。
我心中的一块大石，稍稍落了地。但另一个疑问又冒了出来：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又要在我面前撒谎，说已经处理掉了黑豹？
是怕我节外生枝，还是……她有别的顾虑？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带你离开？”我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价值？”
黑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神变得绝望。
“不……叶先生，我有价值！我很有价值！”他急切地说道，“我知道‘深渊’的很多秘密！我知道李天豪的作息规律，我知道他最信任的几个人是谁，我甚至知道……知道一条除了通风管道之外，另一条可以通往他核心区域的秘密通道！”
哦？
我心中一动。
“说来听听。”
“这条通道，在船坞的另一头，一个废弃的泵房里！”黑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地说道，“那里有一个伪装成抽水机组的电梯，可以直通基地的生活区！那是以前的老矿主留下的，只有李天豪和少数几个心腹知道！我可以带您去！”
我看着他，眼神闪烁。
多一条路，就多一分保障。这个黑豹，或许真的还有点用。
就在这时，我的耳机里传来了秃鹫焦急的声音：“孤狼！五分钟到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马上过去。”我回了一句，然后用枪口顶了顶黑豹的脑袋，“带路。如果耍花样，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是！是！您放心！”黑豹如蒙大赦，连忙在前面带路。
我押着他，快速在复杂的维修通道中穿行，很快就追上了秃鹫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秃鹫看到我身后的黑豹，一脸错愕。
“一个意料之外的盟友。”我简单解释了一句，“他知道另一条路。我们改变计划。”
我将黑豹的发现告诉了他们。秃鹫和铁锤、幽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你确定他可靠？”秃鹫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可靠，就杀了。”我淡淡地说道。
在我的强势之下，他们没有再提出异议。
由黑豹带路，我们一行五人，改变了原来的路线，朝着他所说的那个废弃泵房快速移动。
有了黑豹这个“活地图”，我们的速度快了很多。他显然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带着我们七拐八绕，完美地避开了好几队巡逻的士兵。
十几分钟后，我们成功地从船坞的顶部，横穿到了另一端。
下方，是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多年的泵房，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巨大管道和机器，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就是这里了。”黑豹指着下方一个巨大的抽水机组，压低声音说道，“电梯的入口，就在那个机组的底座下面。开关在旁边那个配电箱里，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呢？”我问道。
“钥匙……在李天豪的亲卫队长‘蝎子’手里。他现在应该就在生活区。”黑豹的脸色有些难看。
“妈的！说了半天，还是没用！”铁锤骂了一句。
我却笑了。
“不，很有用。”
我拍了拍黑豹的肩膀：“你带我们找到了门，接下来，开门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没有钥匙，难道我就不能进去吗？
我看向那个锈迹斑斑的配电箱，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没有打不开的锁，只有不够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