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再次撕裂了胡家坡的宁静,数辆警车和一辆白色的防疫车疾驰而来。
林若雪林大队长带着刑警和法医跳下车,当她走到胡三家院门外,闻到那股浓烈尸臭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等她戴上口罩、鞋套,走进院子,看到堂屋门口那两具死状极惨、尤其是胡三那几乎被撕烂的尸体时,饶是她办案多年,见过不少凶案现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涌,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震惊。
这绝不是普通的凶杀案!
她立刻指挥手下拉起警戒线,封锁现场,法医开始初步勘验。
胡大柱作为第一发现人和村长,被林若雪叫到一旁问话。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语气还算镇定,将胡三前几天失踪、回来后声称“失忆”、“身上发痒”,以及自己昨晚去张家坡出诊前还见过活着的胡三等情况,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林若雪。
“……林队长,胡三回来那样子就很不对劲,像是中了邪,又像是得了什么怪病。现在他们两口子死成这样,我怀疑……我怀疑是不是跟胡三之前中的邪,或者得的怪病有关?”胡大柱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
林若雪听着胡大柱的叙述,眉头越皱越紧。
胡三之前的异常行为,加上眼前这远超普通刑事案件的惨烈死状,让她敏锐地意识到,这起案件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复杂、更危险的因素。
“失忆?身上发痒?回来后又攻击并……啃咬了妻子,然后自己也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死亡?”林若雪喃喃自语,职业本能让她想到了某些极端暴力倾向的精神疾病,或者……
某些罕见的、能影响中枢神经系统的传染病!
“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林若雪对胡大柱说道,眼神锐利。
她立刻走到一边,用对讲机向上级汇报了现场的异常情况,并做出了一个关键决定:
“通知市传染病控制中心,请求立刻派专家和防疫人员支援!重复,现场情况异常,死者死状奇特,有疑似传染病特征,请求疾控中心介入!”
她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如果这真的是一种具有高度传染性、并能引发极端暴力行为的疾病,那么必须立刻进行专业消杀和流行病学调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穿着白色全套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疾控中心工作人员赶到了现场。
他们如同外星来客一般,开始对胡三家的院落、房屋进行彻底的喷洒消毒,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暂时压过了尸臭。
同时,他们也着手调查胡三生前可能接触过的人和物,试图找到传染源。
胡家坡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命案本身已经足够骇人,再加上疾控中心的介入,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村民中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被要求暂时居家,不得随意走动。
胡大柱看着忙碌的警察和“白衣人”,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胡三一家的悲剧,似乎正将整个胡家坡拖入一个未知而危险的旋涡。
在疾控中心专家的指导下,现场处理进入了最决绝也最令人心悸的阶段——彻底焚烧。
所有被认为可能携带病原体的物品,都被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用专门的密封袋封装后,小心翼翼地搬运出来,堆放在村外远离水源和民居的一处空旷洼地里。
这些东西包括:
胡三和胡红杏生前穿着的、浸满血污和体液的衣物;
他们家里所有的被褥、床单、枕头;
胡三接触过的桌椅、水杯、碗筷;
甚至包括房间里那些沾染了血迹或呕吐物的泥土,都被铲起一层,一并运走。
以及那几只血肉模糊像是被感染的死鸡。
堆起的物品像一座小山,浇上了柴油。
一名疾控人员手持长柄点火器,在确保风向安全后,毅然点燃。
“轰!”
火焰猛地窜起,迅速蔓延,吞噬着一切。
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起,散发出混合着布料燃烧、塑料熔化以及那种独特消毒水味的复杂而刺鼻的气味。
火焰中,不时传来轻微的爆裂声。
胡家坡的村民被要求待在屋里,但许多人还是透过窗户,远远地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和黑烟,脸上充满了恐惧、茫然和对未知的敬畏。
他们知道,那火光里燃烧的,不仅仅是物品,更是胡三一家悲惨的痕迹和可能存在的、看不见的恐怖病魔。
胡大柱和林若雪等人站在警戒线外,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火焰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明明灭灭。
“这是阻断传播最彻底的方式。”林若雪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胡大柱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这是必要的,但看着那熊熊烈火,想到胡三和胡红杏就这样连同他们生活过的痕迹被一并抹去,心里堵得厉害。
这把火,烧掉的是隐患,也烧掉了胡家坡一部分的平静。
大火持续燃烧了很久,直到所有东西都化为灰烬。
疾控人员又对灰烬堆积处和整个胡三家院落进行了最后一次彻底的消毒。
现场处理完毕,但笼罩在胡家坡上空的阴云,却远未散去。
案件的真相,胡三诡异的病因,以及这把火之后村民们的恐慌,都成了胡大柱和林若雪必须面对的巨大难题。
“哎,连环奸杀案还没破,又出了这等事。”林大队长眉头紧皱。
“哎。”
“你通知村民,正好猫冬,都呆家里,少走动,如果发现异样情况,马上通知我们。”林大队长说道。
“好的。”胡大柱点点头。
林大队长便带人先离开了。
天色擦黑,胡家坡村委会那间不大的屋子里,烟雾缭绕,气氛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重。
胡大柱紧急召集了在村里的几个干部和有些威望的老人。
煤油灯的光晕摇曳,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
胡三夫妇惨死的景象和那冲天的焚化火光,像噩梦一样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人都到齐了,”胡大柱声音沙哑,开门见山,“胡三和红杏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警察和防疫站的人来了,也查了,烧了。但这事,太邪门,不正常!”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脸色发白的马老五、闷头抽烟的赵老蔫,还有几个辈分高的老人。
“胡三失踪回来就人不人鬼不鬼,说什么都不记得,身上还痒。最后死成那样……红杏也跟着遭了这么大的罪……大家伙都说说,这事,你们怎么看?往后咱们村该怎么办?”
一阵压抑的沉默。
半晌,老会计胡建国吧嗒吧嗒地猛抽了几口旱烟,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子,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敬畏和神秘,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
“大柱,不是我说,这事……光靠警察和那些穿白衣服的,怕是查不明白,也镇不住啊!”
他顿了顿,见众人都看向他,才继续道:“胡三那样子,分明是撞了邪,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被脏东西上了身,才会失了魂,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唉!咱们这地方,是不是真的乱葬岗的原因,早年就不太平!得请高人!得做法事,驱邪!超度亡魂,也安安咱们活人的心!”
“做法事?对,应该要做法事。”有人小声嘀咕。
“对!”胡建国语气肯定起来,“去请个有道行的高僧或者道长来,好好做一场法事。给胡三和红杏超度,别让他们成了孤魂野鬼,再祸害咱们村。也驱驱村里的晦气和邪祟!不然,大家这心里,谁能踏实?”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一些年纪较大、比较信这个的村干部和老人的附和。
“建国叔说得在理!”
“是得请人来看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不然这觉都睡不安生!”
但也有年轻人持怀疑态度,觉得这是迷信,应该相信政府,等警察的调查结果。
胡大柱听着众人的议论,眉头紧锁。
他本身不太信这些神神鬼鬼,但胡三的诡异经历和惨烈死状,确实超出了常理所能解释的范围。
而且,村民们的恐慌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不能尽快安抚,人心就散了。
他沉吟良久,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终于下了决心:
“建国叔的提议,可以考虑。警察那边继续查他们的,咱们这边,双管齐下。”
他看向胡建国:“建国叔,您年纪大,门路多,打听一下,看看附近哪个寺庙或者道观有真正有德行的高人,尽快请来一趟。费用,从村里的公费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