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被归墟鼎打下烙印的“深渊探听者”,如同投入浑浊水潭的石子,带着姜暮雨精心调制的、充满矛盾与撕裂感的“诱饵”信号,无声地沉入城市地底错综复杂的管网深处。
起初,只有控制器上代表信号强度的指示灯在微弱闪烁,地下那原本细微的哭泣与低笑杂音似乎停滞了一瞬,仿佛那潜藏的存在对这突如其来的、不合常理的“同类”信号感到了困惑。
姜暮雨屏息凝神,守夜人星辉与控制器相连,仔细感知着地下的任何变化。红宝也竖起耳朵,碧眼紧盯着检修口。小幻则紧张地攥着衣角,连幽那寂静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专注。
几秒钟后,异变陡生!
控制器上的指示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同时,一股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混合着狂怒、贪婪、癫狂与一丝被“冒犯”的暴戾意念,如同井喷般从地底深处爆发出来!那原本分散在庞大管网中的微弱杂音,此刻仿佛受到了磁铁吸引的铁屑,疯狂地向某个方向汇聚!
“找到了!”姜暮雨眼神一厉,控制器屏幕上迅速锁定了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位于城市中心下方,一个废弃多年的、战时修建的大型地下防空洞网络枢纽!
那东西被激怒了,也被“诱饵”吸引了,正在显形,并向着信号源(也就是被投下的探测器)所在的位置高速移动!
“它来了!准备!”姜暮雨低喝一声,守夜人星辉瞬间笼罩整个后院,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红宝周身狐火燃起,九尾舒展,进入战斗状态。我也立刻催动万象星核,准备随时干扰其精神攻击。
唯有幽,依旧静立,只是那寂静的领域悄然收缩,凝聚在了检修口周围,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
下一刻——
检修口下方的黑暗如同沸腾般涌动!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如同活物般喷涌而出,淤泥中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玩具、腐烂的布偶、生锈的金属片,以及……无数扭曲、痛苦、仿佛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人类面孔虚影!这些面孔时而发出凄厉的哭泣,时而爆发出癫狂的大笑,混乱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这就是那“哭泣之物”的本体?一个由城市长期积累的负面情绪、废弃物品的残念以及某些不幸陨落于此的残魂,在特定环境下滋生、融合而成的“都市怪谈”聚合体!
它感受到了归墟鼎那被伪装后依旧存在的、令它垂涎的纯净能量(核心源码的微弱辐射?),更被那矛盾的“诱饵”信号彻底激怒了本性!
“吼——!!!”
由无数杂音混合而成的、非人的咆哮震得整个后院嗡嗡作响!那庞大的、由污秽构成的躯体,挥舞着由淤泥和残骸构成的触手,猛地从检修口中冲出,扑向最近的姜暮雨!它要吞噬,要污染,要将这胆敢挑衅它的存在拖入地底的永恒黑暗!
“找死!”红宝怒啸,狐火化作滔天巨浪,迎头撞上那污秽的躯体!
滋滋滋——!
狐火与污秽碰撞,爆发出大量的黑烟和恶臭,那聚合体发出痛苦的嘶嚎,被灼烧的部分迅速焦黑、剥落,但更多的污秽从地底涌出,迅速修补着损伤!它对能量攻击有着极强的抗性和再生能力!
与此同时,那混乱的精神冲击也狠狠撞上了姜暮雨的星辉屏障,屏障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无数哭泣与狂笑的意念如同毒针,试图钻入我们的脑海!
我立刻催动万象星核,模拟出“精神稳固”与“信息过滤”的屏障,协助姜暮雨抵挡。小幻也释放出柔和的梦境之光,试图安抚那些痛苦的面孔,但效果甚微。
眼看那聚合体顶着狐火,就要突破星辉屏障——
一直静立不动的幽,终于动了。
她并未看向那庞大的、疯狂的污秽聚合体,而是抬起了那双深渊之眸,静静地“看”向了它那由无数混乱意念构成的核心。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就在她目光落下的瞬间,那咆哮的、疯狂蠕动的污秽聚合体,动作猛地僵住!
它身上那无数哭泣与狂笑的面孔,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粉笔画,开始从边缘一点点地、无声无息地……消散。
不是被焚烧,不是被净化,而是仿佛其“存在”本身被从根本上否定,被强制归于“无”。
那庞大的、令人作呕的躯体,如同沙雕般崩塌,化为最普通的、不再带有任何灵性与怨念的尘土和污水,哗啦啦地落回检修口,最终消失不见。
连同那混乱的精神冲击,也戛然而止。
后院,重归宁静。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焦糊味和土腥气,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
红宝的狐火还僵在半空,她眨了眨眼:“……又、又完了?”
姜暮雨也松了口气,散去了星辉屏障,看着幽的目光充满了惊叹。这种层面的“抹除”,比任何形式的净化都要彻底和高效。
幽缓缓收回了目光,恢复了那亘古的寂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幻拍了拍小胸脯,后怕道:“下面……安静了。”
地底的“杂音”被彻底清除。李默的探测器功不可没,而幽的出手,则确保了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后患。
微光之下,城市的阴影被悄然抚平。暮雨便利店的守护范围,无形中又扩大了一层。而经过这次实战检验,李默和他的“怪研会”的价值,似乎也值得进一步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