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绝境炼体，地煞塑形
阴潭之水触及皮肤的刹那，林烬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万古冰窟的最深处。
那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泯灭生机的“寂灭之寒”。无数细密如针的阴煞之气，无视皮肉的阻隔，疯狂钻入体内，所过之处，血液凝固，经脉冻结，连思维都变得迟缓。
更要命的是紧随而至的三条煞气黑蟒。
它们本身就是地煞精华凝聚的妖物，在这阴潭中更是如鱼得水。一条巨蟒张口就咬向林烬头颅，獠牙由最精纯的煞气凝结，散发着洞穿金铁的锋锐。
濒死之际，《寂灭真经》的功法自行运转到了极致！
丹田内那团核桃大小的灰色寂灭火球轰然爆发，灰白色的火焰不再局限于丹田，而是沿着刚刚被地煞之气摧残得千疮百孔的经脉，反向席卷全身！
“嗤——”
冰火交击的声音在林烬体内响起。侵入的阴煞之气遇到寂灭之焰，并未被立刻吞噬，反而像滚油遇到了火星，引发了剧烈的冲突和爆炸！
“噗！”林烬狂喷出一口黑血，血中夹杂着内脏碎块。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在被撕裂、粉碎。
但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
在寂灭之焰的映照下，那三条煞气黑蟒的本质暴露无遗——它们并非真正的生命，而是三条由地煞阴脉核心法则碎片，结合无数年来坠入此地的破碎残魂执念，孕育出的“煞灵之精”！对寻常修士是致命毒药，对寂灭之体而言，却是无上大补！
“吞了你们！”林烬眼中凶光毕露，不退反进，主动迎向最先扑来的巨蟒，双手如钳，死死扣住了巨蟒虚幻的颈部。
“吼！”巨蟒挣扎，冰冷的煞气疯狂冲击林烬的手臂，皮肤迅速变得灰败坏死。
林烬不管不顾，直接运转《寂灭真经》中记载的“噬灵诀”——这是玉骨上人传承里专门用于吞噬外力的霸道法门。掌心灰焰大盛，化作两个旋转的微小漩涡。
“滋滋滋…”
巨蟒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精纯的煞灵本源被强行抽离，通过掌心漩涡涌入林烬体内。
“轰！”
更多的爆炸在体内发生。巨蟒的本源远比游离的煞气精纯霸道百倍，林烬的身体像被吹胀的皮球，皮肤表面不断鼓起一个个大包，又迅速瘪下，新旧伤痕叠加，整个人已不成人形。
但他死死咬着牙，吞噬的速度反而更快！
第一条巨蟒在十息后被彻底吸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林烬的气息却陡然暴涨一截！寂灭火球壮大到了拳头大小，灰白色的火焰中，隐隐多了一丝深邃的黑色。
他猩红的眼睛看向另外两条。
那两条煞气黑蟒灵智不低，见到同伴如此惨状，竟生出惧意，不再上前，反而绕着阴潭游弋，寻找机会。
林烬却不会给它们机会。他双腿在粘稠的阴潭之水中猛地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出，主动扑向第二条！
第二条巨蟒张口喷出一股凝练如实质的黑色煞气箭矢。
林烬不闪不避，竟张开嘴，将那煞气箭矢一口吞下！
“呃啊——！”喉咙到胃腑仿佛被千万把刀子反复切割，但他硬生生忍了下来，灰焰在体内将那箭矢包裹、炼化。
趁此机会，他已扑到巨蟒身上，如法炮制。
第二条，第三条…
当最后一条煞气黑蟒的本源也被吞噬殆尽时，林烬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他像一团燃烧着灰白色火焰的破碎人形火炬，漂浮在阴潭中央，身下就是那株九幽煞树。
三条煞灵之精的本源，加上阴潭中无穷无尽的地煞之气，正在他体内进行着一场翻天覆地的重塑。
骨骼在碎裂，又在灰焰与煞气的共同淬炼下，重新凝结。新生的骨骼不再是白色，而是一种深沉内敛的暗灰色，表面有细密的、仿佛天然生成的黑色纹路。
经脉寸寸断裂，又在《寂灭真经》功法牵引下，以一种更复杂、更坚韧的方式连接重生，如同在大地上开辟出新的江河网络。
血肉被反复碾碎、焚烧、剔除杂质，再以精纯的煞灵本源和地煞之气为材料，重新生长。新生的肌肉纤维紧密如钢丝，皮肤看似与常人无异，但在灰焰内蕴时，会浮现出淡淡的金属光泽。
最核心的变化在丹田。
那团寂灭火球已经膨胀到占据了整个丹田，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灰白色，核心处一点纯黑如墨，边缘则跳跃着暗红色的光丝——那是吞噬了煞灵之精后，融合了地煞阴脉法则碎片的体现。
火焰中心，一颗米粒大小、通体晶莹、呈十二面的灰色晶体正在缓缓凝聚。这是《寂灭真经》中描述的“寂灭道种”雏形！唯有凝聚出道种，才算真正踏入寂灭之道的大门，从此可自行吞噬万气，转化寂灭之力，而不必担心反噬。
然而，道种的凝聚需要海量的能量，更需要一种“锚定”之物，来稳定其内部狂暴的寂灭法则。
林烬的目光，落在了那九颗晶莹的黑色果实上。
他伸出手，艰难地摘下了离他最近的一颗“九幽煞果”。
果实入手冰凉，内部仿佛有星辰流转。林烬没有丝毫犹豫，将其塞入口中。
果实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如海的精纯煞气本源，更有丝丝缕缕玄奥的“地煞法则”碎片，直接冲入丹田，汇入那正在成型的道种之中！
“嗡——”
道种轻颤，凝实了一分。
林烬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摘下第二颗、第三颗…
当第九颗九幽煞果也被吞下时，他体内积蓄的能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就是现在！”
林烬心神沉入丹田，按照传承法门，引导所有能量，向那十二面道种做最后的冲击。
“凝！”
无声的巨响在灵魂深处炸开。
丹田中央，那颗米粒大小的灰色晶体骤然光华大放！十二个棱面同时亮起玄奥的符文，一股古老、尊贵、仿佛凌驾于万法之上的寂灭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寂灭道种，成！
在这一瞬间，林烬的意识仿佛被拔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视角。
他“看”到了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细微结构，“看”到了在道种统御下，灰焰温顺地流淌于新生经脉，“看”到了血液中隐隐泛起的淡金色光泽——那是肉身强度达到某个临界点的标志。
他也“看”清了这地煞阴潭的本质——它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当年那场大战中，某位修炼地煞之道的大能陨落，其道则与精血坠落于此，经万年演化而成。那株九幽煞树，正是其道则精华所凝。
甚至，他透过阴潭，隐约感知到了这座倾斜巨塔更深层的秘密——塔底，似乎镇压着什么…
道种初成带来的超凡感知只持续了短短三息，便迅速消退。
林烬重新“落回”身体，感觉却已截然不同。
痛楚依旧存在，但已不再是无法忍受的折磨，反而像是一种淬炼的提醒。力量在体内奔涌，不是单纯的蛮力，而是一种蕴含着“寂灭”特性的、更高级别的力量。
他心念微动，抬起右手。
“呼——”
一团拳头大小的灰白色火焰在掌心静静燃烧。火焰中心，是一点深邃的纯黑。没有炽热的高温，反而散发着令万物归墟的冰冷寂灭感。周围的阴潭之水，在火焰出现的瞬间，竟然主动退避，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寂灭真火！这是凝聚道种后，寂灭之力外显的形态！
林烬能感觉到，这团真火威力远超从前，而且…可以被精细操控了。
他尝试着将一缕真火逼出指尖，射向阴潭边缘的黑色岩壁。
“嗤…”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岩壁被火焰触及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那里本就不存在岩石。
“好恐怖的湮灭之力！”林烬心中震撼，随即是狂喜。
有了这股力量，加上重塑后更加强大的肉身，他才真正有了在破碎之域生存下去的资本，有了将来追查父母下落、应对青云宗威胁的底气！
他缓缓从阴潭中站起。
潭水齐腰深，却已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新生的肌肤光洁，旧日伤痕尽去，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痕迹。身体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看似精瘦，但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握了握拳，骨节爆响如雷鸣。林烬估测，单凭肉身之力，此刻恐怕已能力敌筑基初期的体修！若动用寂灭真火，寻常筑基中期修士，也未必不能一战！
“该出去了。”他看向上方，来时的阶梯入口。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脚下的九幽煞树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
林烬低头看去。失去了九颗煞果，这株奇树正在迅速枯萎，枝叶化作飞灰。然而，在树根盘绕的最中心，黑色的泥土里，却露出了一角非金非玉的黑色物件。
他俯身，拨开泥土。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鳞片。鳞片厚重，边缘锋锐如刀，表面天然生有复杂玄奥的暗红色纹路，触手冰凉，却又隐隐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如大地般厚重、如深渊般冰冷的恐怖力量。
“这是…”林烬拿起鳞片，脑海中传承记忆翻涌，终于找到了对应之物，“…地煞冥龙的本命逆鳞？！”
地煞冥龙，传说中诞生于九幽地脉深处的神兽，掌控地煞阴脉法则，成年即是元婴级存在！其本命逆鳞，是其全身精华与部分法则所聚，是炼制顶级防御法宝或参悟地煞法则的无上至宝！
这片逆鳞，恐怕就是当年陨落于此的那位地煞大能本体所留！
“怪不得能孕育出九幽煞树…原来根基在此！”林烬小心翼翼地将逆鳞收起。此物对他参悟地煞法则、将来进一步强化寂灭道种有莫大好处。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处彻底枯竭的阴潭，纵身一跃，沿着来时的阶梯，向上疾行。
新生后的身体轻盈有力，速度比下来时快了十倍不止，片刻间便回到了巨塔第七层。
玉骨上人的遗骸已彻底消散，唯有地面上那个阵法图案，还在散发着微光，地煞之气已不再涌出。
林烬对着阵法中心再次一拜：“前辈馈赠，晚辈铭记。他日若有机会，定将寂灭之道传承下去。”
转身，下塔。
当他走出倾斜巨塔，重新踏上黑色大地时，破碎之域永恒的灰暗天空下，第一次有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他眼中燃烧的、名为希望与斗志的火焰。
玉佩的光罩早已消散，但此刻的林烬，仅凭肉身和体内缓缓运转的寂灭道种，就足以抵御周围混乱能量的侵蚀。他甚至能感觉到，寂灭道种正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自行吸收着破碎之域无处不在的“破碎法则”和混乱灵气，转化为精纯的寂灭之力，滋养己身。
“按照传承所述，寂灭道种初成，对应修仙境界，当在练气大圆满与筑基初期之间。但实际战力，应远超同阶。”林烬盘算着，“接下来，需要稳固境界，熟悉新的力量，然后…寻找离开破碎之域的方法。”
玉骨上人的传承记忆里，关于破碎之域的信息不多，但提到了几个关键地点：一处是“法则相对稳固区”，可能存在上古修士遗留的洞府或传送阵；另一处是“烬天盟”当年在此设立的临时据点，或许留有物资或地图。
无论哪一处，都在这片黑色大地的深处。
林烬辨认了一下方向——传承记忆里有一副简陋的方位图，指向黑色大地的西北方。
他迈开脚步，开始前行。
起初只是步行，熟悉着身体每一分力量的运用。渐渐地，他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在沟壑纵横的黑色大地上疾驰。
新生的经脉畅通无阻，寂灭之力循环不息，为他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动力。他甚至尝试将一丝寂灭之力灌注双腿，施展出传承记忆里一门名为“虚影步”的身法残篇，速度再次激增，身后拉出一串淡淡的残影。
奔行数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
那是一片“凝固”的战场。
无数巨大的、奇形怪状的骨骸半埋在黑色砂砾中，有些像是放大百倍的妖兽，有些则明显是人形，但骨骼晶莹，绝非凡人。折断的巨剑、破碎的盾牌、暗淡的法器碎片散落一地，大多已灵性尽失，化为凡铁。
空气中残留着惨烈无比的杀伐之气和怨念，历经万年不散，形成了一片无形的“煞念领域”。寻常修士踏入，瞬间就会被无数残念冲击，神魂错乱而死。
但林烬只是稍感不适。寂灭道种微微一转，那些试图侵入识海的残念煞气，就像雪花遇到了烈日，悄无声息地消融了，反而被道种吸收，炼化成一缕精纯的魂力，滋养着他的神魂。
“好地方！”林烬眼睛一亮。这些上古战场残留的煞念，对别人是剧毒，对他却是提升魂力的补品！
他索性放慢脚步，在这片古战场遗迹中穿行，一边运转《烬魂凝练法》，吸收炼化空中游离的残念，一边寻找可能遗留的宝物。
大多数法器都已彻底报废，但偶尔也能找到一些残存灵性的碎片。林烬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焦黑如炭的金属片，入手沉重，表面隐约有雷纹闪烁。
“天雷金精的碎片？”他认出此物，是一种炼制雷属性法宝的顶级材料，即便只是碎片，也价值不菲。小心收起。
又前行一段，他在一具尤其巨大、形似巨猿的骨骸胸腔内，发现了一枚被肋骨卡住的、鸡蛋大小的暗红色珠子。珠子表面布满裂纹，但依然散发着微弱的灼热气息。
“火系妖丹？不对…这气息更狂暴，是‘地火炎魔’的核心？”林烬猜测。此物对他无用，但若将来有机会回到正常修仙界，或许能换取所需资源。
就在他收起珠子，准备继续前行时，前方战场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咔嚓”声，像是骨骼摩擦的声音。
林烬立刻收敛气息，藏身于一具巨兽骨骸之后，凝目望去。
只见数百丈外，一具格外高大、身披残破铠甲的人形骨骸，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
它空洞的眼窝里，燃起了两团幽绿色的火焰，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却仍有森然寒意的青铜巨斧。
“战魂复苏？！”林烬心中一凛。
这可不是之前那些无意识的雾煞或残念，而是保留了部分生前战斗本能和力量的“古代战魂”！看其气息，虽然因岁月磨损而大幅跌落，但至少也相当于筑基中期！
那战魂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幽绿魂火“盯”向林烬藏身的方向，举起青铜巨斧，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来。
大地在它脚下微微震颤。
林烬舔了舔嘴唇，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燃起了灼灼战意。
正好，拿你试试我新生后的力量！
他不再隐藏，从骨骸后缓缓走出。
一人，一魂，在这片万古死寂的战场上，遥遥相对。
煞风呼啸，卷起黑色的砂砾。
战魂的幽绿魂火骤然炽盛，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拖动着青铜巨斧，化作一道残影，猛冲而来！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