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缨的精神已经被混沌控制住了,浑浑噩噩道:“不是我。我不知道阿曹是怎么死的。我也在调查她的死因。阿曹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用尹降吉开口发问,赵子缨就像倒豆子一样,把她和曹娘子的事情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我和阿曹是在六梦之战的时候认识的。
阿曹是吉伯奇的亲兵,天天跟在吉伯奇的身边。
我是吉伯奇麾下的先锋。
我们经常见面,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战争结束了,我当上了噩梦司的司长和掌囚的典狱长。
阿曹投到了我的门下,成为了零零一号监舍的狱卒。
老实说,我挺为阿曹感到不值的。她跟着吉伯奇这么久,不说功劳,怎么的也得有点苦劳吧?
吉伯奇怎么会把她发配到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零零一号监舍去当狱卒呢?
结果,阿曹告诉我她是自愿的。
我就更不理解了。
她图什么呢?你说她图什么呢?”
赵子缨好像一个喝醉的人,拉着尹降吉的袖子,质问他。
尹降吉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赵子缨没问到答案,甩开尹降吉的袖子,自顾自的说道:“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
我发现阿曹和吉伯奇的关系没有打仗的时候那么亲近了。
他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曹远离梦神院去当零零一号监舍的狱卒,会不会是在远离吉伯奇,和他拉远距离呢?”
“那是不是呢?”尹降吉追问。
他对曹娘子的事情太感兴趣了。
曹娘子整天笑嘻嘻的,很少对尹降吉讲心事,但是他想了解曹娘子。
“不知道。”赵子缨回答,“我没有问。
阿曹会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可如果她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问。
阿曹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有没有秘密都不会影响,阿曹是我最好的朋友。”
赵子缨不断的重复着,阿曹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让尹降吉无比的动容。
因为曹娘子在世的时候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子缨是我最好的朋友。”
赵子缨继续滔滔不绝。
“我和阿曹认识的时间虽然很早,但我们的关系并不亲近。
只能算是互相打过的熟人。
我们变得亲近,还是在五十年前。
那一年,我派出了一批手下去一座小镇,调查一桩人类梦游者集体失踪的案件。
结果,那帮人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我只能亲自带队去找他们。可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整座镇子,所有的屋子,连同住在屋子里的镇民,全都消失不见了!
好像有某种力量,抹去了小镇存在的痕迹!我像个傻瓜一样,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找到。
这件事情成了我的心结。
我非常内疚,觉得是我把那帮人派出去害死了他们。
我的脾气变得非常糟糕,什么事情也不想干了,整天钻头觅缝的想查这个案子。
整个噩梦司都因为我的疯狂和偏执陷入了混乱。
有一天,我和阿曹因为一件事情发生了口角,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忘记了。
总之,吵到最后,我们打了起来。
阿曹不是我的对手,她败了。但是她不放弃,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我。
我被她气炸了,发疯失控,掐住她的脖子,差一点把她杀了。
幸好我及时反应过来,松开了手,才没有酿成大祸。
事后,阿曹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差点没能从鬼门关回来。”
尹降吉记得这件事情。
在他漫漫一百年的牢狱生涯中,曹娘子从来没有缺席过。
只有一次,她将近一个多月没有出现。
后来,曹娘子再度现身的时候,尹降吉还拿这件事情调侃过她:“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曹娘子回答说:“是呀,老娘陪你坐牢,坐腻了!”
……
思绪远游间,只听赵子缨继续说:“这件事情让我很内疚,我一直躲着阿曹,没去见她。
因为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我总觉得所有的道歉,相比我的暴行来说,都太轻了。
阿曹康复后,主动找上门来,向我兴师问罪。
我道了歉,问她:‘你要我怎么补偿你?’
她说:‘帮我一个忙。’
我答应了。
后来,阿曹就开始经常来麻烦我。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你麻烦我,我麻烦你的,拉近了。
阿曹是我最好的朋友。
阿曹是我最好的朋友……”
赵子缨又开始一遍一遍,重复的念,仿佛能把曹娘子念回来似的。
是的,她真的做到了。
曹娘子在赵子缨的念叨中,缓缓的走上了桥面。
阳光像是细腻的金纱,披在她的身上。
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对着尹降吉展露了一个浅浅的笑。
尹降吉被赵子缨对曹娘子的深情厚谊感染,忘了他现在的处境,脱口而出:“曹姐姐!”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暴露了!
“你怎么会认识阿曹?”
赵子缨厉声喝问。
她的声音冷感十足,好像结冰的湖面裂开了一条缝隙。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清醒。
赵子缨冷冷的看着尹降吉。
“原来如此,你是尹球!怪不得你在祠堂密室没有受到恶念黑幡的影响。
因为你是梦魇!你不会受到恶念的污染!”
赵子缨一步一步的迫近了尹降吉。
她每踏出一步,脚下的桥面都会寸寸崩裂。
裂痕一路蔓延到了尹降吉的脚下。
他的头顶上风起云动,电闪雷鸣。
无数的雷电,像是紫色的长鞭,从天空中猛甩下来。
桥下的河水仿佛被煮沸了,水流从河面向着高空逆流,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根一根的水箭。
锋利的箭头,从四面八方对准了尹降吉。
尹降吉被困在了赵子缨的精神世界。
赵子缨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她可以凭借强大的精神力为所欲为,创造一切,毁灭一切。
尹降吉抱歉的对变成了鸟儿,站在他肩头的混沌说:“老兄,我演崩了。”
却听见混沌道:“也不算吧,你只是被人戳中了软肋。
每个人都有软肋的。
正常。
算你幸运!
精神世界是我的主场。
起开吧,我来替你善后!”
话音落,石拱桥像是一张脆弱的纸,从中间被撕断。
尹降吉站立不稳,跌下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