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愿城的街道错综复杂,如同一张蜘蛛网。
尹降吉毫无章法的在七拐八弯的巷子里奔逃。
翻越过重重的障碍物,躲开了路上的车马行人。
一边跑,他一边飞速的在脑海中计算出了一条路途最短,最容易脱身的逃跑路线。
他的动向诡异如风,捉摸不定。
时而上桥下坡,从高处跃下,猛然跳到低矮的地方,让身后的追兵措手不及。
时而突然止步,抓住绳索、树枝一类的高空物体,将身体拉高,双脚用力蹬出,把追上来的敌人,一脚蹬飞。然后,从对方的头顶上跃过,灵巧脱身。
时而猛转急拐,从笔直的路线,拐进让人意想不到的巷道。
或者,解下腰带,挂在居民们晾晒衣服的绳索上,溜过绳索,让身后的追兵,只能绕道追击。
除了自己逃命,尹降吉还故意掀翻了所有能够为追兵制造麻烦的障碍物,阻挡追兵的去路,延缓他们追击的速度。
装着家禽的笼子、盛着泔水的木桶、废弃的建筑材料……
一时间,鸡飞狗跳,路障无数。
几个追兵,被尹降吉整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
尹降吉趁着追兵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当口,蹿进了一条死胡同。
胡同的尽头有一间无人居住的茅草屋。
尹降吉一息不停,径直冲进了茅草屋。
一对青年男女正面对着面,站在茅草屋里说话。
“东郊的荑草开花了,满地白绒绒的,很好看。静女,我想约你去赏花……”
尹降吉毫无预警的冲进屋子,痞笑一下,从背后推了那名女子一把。
女子猝不及防的撞进了男子的怀里。
男子顺势将女子接住,抱了个满怀。
两人惊惶的抬起头来。目光接触,像是被烫到一般,羞涩的弹开,脸红成了番薯。
“我……”
“你……”
他们正想说些什么,三个官差追着尹降吉,闯进了屋子。
女子被三个闯入者吓得惊呼一声,扑进了男子的怀里。
男子收紧双臂,悉心的护住了她。
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分开。
尹降吉跑到草屋的尽头,从屋子破败的窗户一跃而出。
窗外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
一群女人挽着袖子,蹲在河边,一边洗衣,一边闲聊。
“老王家的二儿子是不是觉醒了?”
“是啊!上个星期!”
“他的秘技是什么啊?”
“听说是能控制蜘蛛帮忙织布!”
“就这?”
“还是老张家的闺女觉醒的秘技好!唱歌像鸟儿一样好听……”
……
女人们聊得起劲,没注意到尹降吉从她们身后的茅草屋里跳了出来。
尹降吉双脚刚刚沾地,样子就变了,变成了刚才在茅草屋里和男子幽会的静女。
尹降吉一边跑,一边脱去了身上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的女装。
尹降吉每天外出时都会在男装下面穿一件女装,为的就是在危机时刻,改头换面,逃脱危险。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尹降吉把脱下来的外袍伪装成了准备清洗的脏衣服,抱着,来到了河边。
河边的女子不知道尹降吉是冒牌货,热情的招呼她。
“静女,来这边!”
尹降吉用静女的声音答道:“好!”。
接着,女里女气的扭动着腰肢,把手里的衣服抱到河边,假模假样的搓洗起来。
三个官差追出茅草房,追到河边,举目四顾,哪里还有尹降吉的影子?
他们只看见了一群女人有说有笑的在河边用洗衣棒捶打衣服。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少年?” 官差乙询问河边洗衣服的女人,“十九、二十岁的样子,个头和我差不多高,很瘦,穿着一件蓝色的衣服?”
“没有啊,大人!”
“没看见!”
“我们一直在这里洗衣服,没有看见任何人跑过来!”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回答。
尹降吉也混在她们中间,矢口否认。
三个追兵在河边搜索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只能骂骂咧咧的去往其他地方寻找尹降吉了。
尹降吉目送三个追兵走远,松了一口气。
“真凶险!”
他向洗衣服的女人们打过招呼,远离了河边,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然后,哼着小曲朝着横在河上的石桥走去。
尹降吉打算摸回闹市区去,把剩下来的甲马纸卖掉,凑齐一万黄粱钱,去鬼市上买南柯镜。
谁承想,他穿回男装,一摸袖子,却发现他的甲马纸全不见了!
难道是刚才脱衣服变女人的时候掉在路上了?
尹降吉暗叫倒霉,赶忙沿着来路去寻找遗失的甲马纸。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在找这个吗?“
尹降吉抬头,看见了他在告示墙前面见过的斗笠女。
斗笠女一手拿着尹降吉遗失的甲马纸,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悬赏令。
悬赏令上的字迹,透过薄薄的纸张映入了尹降吉的眼帘。
“奉梦神院噩梦司掌囚令,缉拿越狱梦魇尹球。
该逃犯的秘技是‘化形’,能变化成不同人的样子出现。
若有知悉其踪迹者,赏一千黄粱钱。
若能将此人缉拿归案,重赏十万黄粱钱。”
文字旁边是尹降吉改头换面前的画像。
斗笠女用猎人看待猎物的眼神打量着尹降吉。
尹降吉被她看得不寒而栗。
斗笠女:“秘技‘化形’!我没认错吧?你就是尹球?”
“姑娘认错了吧?我和悬赏令上这家伙全是两个人吧?”
尹降吉极力的狡辩。
斗笠女却不信他。
手作爪状,在虚空中轻轻一抓。
一张甲马纸飘飘悠悠的从斗笠女的衣袖中飞了出来,飘到尹降吉的面前,正面朝向他,停在了半空中。
这张甲马纸和尹降吉贩卖的白纸黑画的甲马纸不同,纸张的颜色是耀眼的明黄。
这是从梦神院专营的甲马铺里买来的猎魇甲马纸,专门用来抓捕梦魇!
纸上画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神只。
眼神肃杀,表情威严,手上握着一根铁链。
斗笠女将自己的灵力灌入纸张,丢向了尹降吉,同时沉声喝念:“甲马,猎魇!”
甲马纸上的画像应声化作一道笔画勾勒的虚影,手持长链,自纸面上杀将出来。
画像一脱出纸面,立刻由虚化实,变成了一条充盈着灵力的链条。
尹降吉惊呼:“糟糕!”,本能的闪身躲避。
可那链条已经锁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