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千愿城。
梦神院十年一度的征召考试,开考了。
官差们在城门口的告示墙上张贴出了征召令。
华胥境没有皇帝,也没有大臣,只有一座梦神院,管理着梦世界的所所有有。
征召考试是梦神院选拔吏员的重要考试,形式类似于人间的科举考试。
千愿城作为考试的考点之一,涌进来了无数的考生。
告示墙前,人头攒动。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眼睛盯着告示墙上贴出来的征召令,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征召令
十年一度的梦神院征召考试将于八月初一至初三在万念阁开考。
首轮考试为资格测试。
考官们将对考生进行基本的秘技测试,以确保考生有资格参加正式的考试。
有意参试者,请于本规定时间内到万念阁报名参加考试。逾期不候。”
征召令的末尾,还附加了一条特别说明。
“只接受觉醒了秘技的华胥能人和人类梦修报名参加考试。报名者需出示南柯镜或者入梦镜证明身份。”
征召令的内容和往届大同小异,除了考试的时间地点有变化,其他的内容没有任何的改变。
有资格参加考试的人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人只能望令兴叹,大呼艳羡。
“梦神大人,求求您啦,让我觉醒吧!我也想成为能人,参加考试!”
“求梦神大人保佑我在这一次的考试中顺利通关,金榜题名!”
……
“朋友,要纸吗?”
万千祈愿声中,传出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尹降吉像只偷油的老鼠,悄悄摸摸的在看榜的人群中钻行。
看见那些不祈求,不发愿,只盯着征召令琢磨的人就凑上去,悄声悄气的问一句:“朋友,要纸吗?”
这句话是一句黑话,意思是:“你买甲马纸吗?”
甲马纸是觉醒了秘技的能人,抽取自己的灵力,拓印在纸上,做成的秘法符纸。
大小和半本书差不多,纸上画着不同的神只肖像,代表了不同的秘技。
持有甲马纸的人,可以借用纸上的秘技来为自己办事。
华胥境的所有甲马纸都是梦神院官方发行的,售卖甲马纸的纸坊也都是梦神院开设的。
普通人不得染指这个行业。否则,会被梦神院捉拿问罪。
刑罚虽然严苛,但总有亡命之徒铤而走险,自制甲马纸,在暗中售卖。
原因无他,来钱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不管在人间还是梦世界都一样。
黑道上把私下里贩卖甲马纸的人称作纸奴。
尹降吉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纸奴。
三个月前,尹降吉越狱出逃,来到了千愿城,寻找进入梦神院的办法。
结果他发现,这件事情比登天还难。
千愿城的万念阁只是梦神院处理对外事务的接待点,不是它真正的所在。
只有在梦神院当差的官员,才知道梦神院究竟建造在哪里。
尹降吉要进入梦神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征召考试,以考生的身份进入梦神院。
征召考试有两个报考条件:
第一,考生必须是觉醒了秘技的能人。尹降吉会化形,还有混沌为他保驾护航,这个条件他已经满足了。
第二,考生要么是拥有南柯镜的华胥人,要么是持有入梦镜的人类梦修。总之,必须拥有官方认可的合法身份。
尹降吉是一个越狱的梦魇,手里没有合法的身份证明。
不过好在,千愿城里有专门交易地下货物的魇罗鬼市。
鬼市里有手艺人可以铸造南柯镜,帮助尹降吉蒙混过关。
只是镜子造价不菲,要一万黄粱钱。
尹降吉必须在三个月的时间内赚到一万黄粱钱才能参加考试。
赚钱的途径不外乎两种:替人打工,自己做买卖。
然而,尹降吉没有南柯镜,没有合法的身份。
正儿八经的赚钱方式他来不了,他只能考虑堕入黑道。
黑道儿女不问出身。只要能打能杀,就有大把的黄粱钱可以挣。
可问题是,尹降吉不能打打杀杀,一出手,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尹降吉逃到千愿城的第二天。
他的通缉令就贴到了千愿城的告示墙上。
赏金高达十万黄粱钱。
大把的梦神院官差和梦魇猎人虎视眈眈,等着拿他。
黑道上的大部分活计:保镖、寻仇、暗杀、打劫、打黑拳……尹降吉一个也做不了。
他还不会算命,也不会看病,更没有吟诗作对,画画弹琴一类的才艺傍身,只能到街上去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结果,千愿城的街头艺人也是受梦神院管理的,必须持证上岗,不然就是非法卖艺,影响城容城貌,会被梦神院的官差抓起来。
尹降吉最怕的就是被抓,他只能放弃了出道卖艺的念头,改行捡垃圾。
捡垃圾总没有人管了吧?
确实没有人管,但问题是千愿城的大街一尘不染,干净得可以穿一身白在地上打滚,没有任何垃圾可捡。
十万人口的大城市,那么多人吃喝拉撒,怎么可能没有垃圾呢?
原因还是在梦神院。
梦神院有个专门造物的妙造府,发明了一种扫地飞碟。
一天十二个时辰,在千愿城的大街上兢兢业业的清扫。
别说垃圾,就是野猫野狗在地上撒一泡尿,也能立马被扫地飞碟清理得看不见尿渍。
尹降吉服了。
彻底认识到了现实的可怕。
谋生不易,梦里千好万好,都比不过把牢底坐穿要好。
尹降吉求生无门,最后的下场就是流落街头,没吃没喝,没地方睡觉,只能沿街乞讨。
不行,乞讨也不行。
乞讨会影响城容城貌,会被梦神院的官差抓起来……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尹降吉被环上了。
走投无路之际,一个满脸麻子的大胖子,左手提着一个长嘴酒壶,右手抄着一块酱牛肉出现在了尹降吉的面前。
胖子一边吃喝,一边观察蜷缩在破草席里的尹降吉。
一刻钟后,胖子酒饱饭足,一根一根的舔干净了油腻腻的手指,对饿得口水直流的尹降吉说:“小哥,我看你根骨精奇,气机不凡,你是一个觉醒了秘技的能人吧?
我叫赵小丁,是一个造纸商人。
我这里有一份差事,不问你的出身和来路,只要你是个能人,我就收你,包吃包住,还有工钱!怎么样,干不干?”
“干!”
尹降吉点头如捣蒜。
就这样,尹降吉跟着赵小丁来到了他的黑纸作坊,成了为赵小丁卖命的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