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中心广场
白日的暑气渐消,晚风带着水汽的清凉拂过,正是古镇最热闹的时候。
游客、本地居民、街头艺人混杂在一起,食物的香气、孩童的嬉笑、商贩的吆喝,热闹不已!
沐风背着吉他,提着折叠凳,和温以玫并肩穿过熙攘的人群。
他目标明确,很快在靠近一座石拱桥的河畔步道找到了一个理想位置。
这里既有络绎不绝的游客经过,又不会太靠近其他过于吵闹的表演点,背景是潺潺的河水与古老的石桥,风景如画,自带氛围。
“就这儿了!”沐风放下凳子,打开吉他盒,动作利落。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温以玫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打开琴盒,取出她那把线条优美的小提琴。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月白色的襦衫和烟灰色的裙裾上,为她清冷出尘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暖色,与身后的古桥流水相映成趣。
她简单地试了试音,几个清越的音符便引得旁边路过的游人侧目。
就在他们准备就绪时,不远处的另一个稍小的空地上,苏念和容景也匆匆赶到。
苏念显然对这个人流量大但略显“嘈杂”的环境不太满意,眉头一直蹙着,小声抱怨着什么。
容景则有些紧张地调试着自己的便携音箱,又将手机里准备好的伴奏歌单检查了一遍。
沐风朝温以玫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
温以玫微微颔首,将琴架在肩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当她再次睁眼时,眼神已变得无比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已远去。
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流淌而出。
不是激烈的开场,而是带着古意与淡淡哀愁的引子,正是楚月希给的那首曲子的起始。
琴声清澈如山涧溪流,瞬间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划开一道宁静的缝隙。
几乎在同一时刻,沐风的吉他声温柔地切入,和弦精准地托起旋律。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琴声与提琴声对话,营造出一种引人入胜的叙事前奏。
路过的行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这组合太特别了——一个穿着古风裙装的美女小提琴手,和一个混血面孔的吉他手。
更特别的是他们的音乐,不是烂大街的口水歌,而是一种从未听过的旋律。
前奏将尽,沐风开口,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唱出了他自己填写的古风歌词:
“暮色染长亭,故人踏月行……”
他的歌声与温以玫的琴声完美融合,一个如诗吟唱,一个如泣如诉。
歌词的意境、旋律的苍凉与力量,在古镇暮色与流水声的衬托下,被放大到了极致。
围观的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起来,很快便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个半圆。
人们举着手机拍照录像,眼中充满了惊艳。
“哇!好好听!这是什么歌?从来没听过!”
“这两个人……是明星吧?气质太好了!”
“那个拉小提琴的小姐姐好飒!爱了爱了!”
“快看!是不是演《逆光而行》的那个温以玫?还有那个男的,是沐风!”
“真的是他们!天啊!偶遇明星街头卖艺?!”
有人认出了他们,低呼声和更密集的拍照声响起。
但温以玫和沐风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温以玫放下琴,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她对着围观的众人,露出真实的笑意,开口:“谢谢大家。我们是温以玫,沐风。今天在这里……挣点生活费。”
她指了指印着收款码的牌子,语气坦荡,“喜欢的可以支持一下,也可以点歌,不过我们不一定都会哦。”
她这份坦率,反而赢得了更多好感。
手机的提示音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打赏的数额虽然单笔不大,但架不住人多,聚沙成塔。
还有人大声点歌,多是些经典的流行曲或民谣。
沐风笑嘻嘻地应和着,和温以玫低声交流几句,便开始了下一首表演。
他们配合默契,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温以玫的小提琴可古典可流行,沐风的歌声和吉他更是全能,将现场气氛把控得极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将这一小片河畔堵得水泄不通。
反观不远处的苏念和容景。
他们的开场就遇到了麻烦。
容景的街舞需要一定空间,但选的位置本就稍窄,围观的人又被温以玫那边吸引了大半,留给他们施展的场地和观众都有限。
苏念精心挑选的“甜美热歌”伴奏响起,她开始唱跳,但气息明显不稳,高音部分有些飘,舞蹈动作也因为裙子的限制显得笨拙。
容景的街舞单独看技巧不错,但与苏念的演唱完全脱节,像是两场不相干的表演硬拼在一起。
稀稀拉拉的几个路人驻足观看,表情多是好奇,打赏者寥寥。
苏念看着不远处温以玫那边人山人海的火热场面,再看看自己这边冷清的“舞台”,心里又急又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唱歌也频频出错。
容景跳得也有些心不在焉,动作失去了最初的力度。
“喂,你们能不能好好配合一下?各跳各的算怎么回事?” 有路过的大学生笑着调侃了一句。
苏念的脸瞬间涨红,歌声戛然而止,委屈涌上心头,狠狠瞪了那个大学生一眼,又嫉恨地看向温以玫的方向。
容景也尴尬地停了下来,擦了把汗,低声对苏念说:“念念,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或者调整一下?”
“调整什么调整!都怪你!选的什么破地方!舞也跳得那么烂!” 苏念压低声音,语气尖刻地埋怨,把一肚子火撒在了容景身上。
容景脸色一白,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勉强又表演了一两首,收获了一些出于同情的的打赏,加起来可能只够他们吃一两顿简单的饭菜,距离“几天生活费”的目标相差甚远。
夜色渐深,华灯初上。
温以玫和沐风又表演了近两个小时,直到两人都显露出疲态,围观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沐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凑到琴盒旁看了眼手机上的收款记录,顿时吹了声口哨!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温以玫:“阿玫!咱们发了!你猜猜多少?”
温以玫正在小心地擦拭琴弦,闻言抬眸:“多少?”
沐风比划了一个数字,脸上都是得意:“大几千!接近五位数了!这下真能好好休息几天,吃香喝辣了!”
这个数字显然也超出了温以玫的预期,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让她整个人在夜色灯光下柔和了许多。
“不错。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沐风看着她难得柔和的表情,心里莫名一动,笑嘻嘻地凑近,“走吧,大功臣!咱们收工回家!今晚必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温以玫看着他的手,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仍在闪烁的摄像机红灯,没有犹豫,将自己微凉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然后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做出亲密依靠的姿态。
“嗯,走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沐风一手提着琴盒和吉他,一手任由温以玫挽着,并肩离开了依旧热闹的广场。
他们的背影在古镇的灯火中显得格外登对,一个洒脱不羁,一个清冷飒爽,看起来很和谐。
跟拍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收工回家”的温馨画面。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苏念和容景也草草结束了表演,正在闷头收拾东西。
两人之间几乎零交流,气氛僵硬。
苏念看着温以玫和沐风相携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里那点可怜的收入,强烈的挫败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拉着脸,头也不回地朝着住处方向快步走去。
容景叹了口气,默默拿起东西,快步跟上。
古镇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