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环城高速上。
车窗外的天色渐暗，城市的灯火如同繁星。
楚月希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眉头却微微蹙着。
从高正华实验室带出的情绪尚未平复，新的疑虑又浮上心头。
她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清心丸”突破的瞬间，以及师傅提到的，那两位中毒女孩体内毒素的顽固特性。
“林西留下的那些资料……”她缓缓睁开眼，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
“我们得到的，应该只是他篡改过、或者备份不全的副本。”
“关键的原始数据、核心的实验日志、‘潘多拉’原液的全部合成路径，甚至是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线索……恐怕都没给我们留下。”
看来，那位‘大人’对林西，也从未真正信任过，留了一手，或者……林西自己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给自己留了后路。”
温以玫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加密通讯软件里的几条最新情报。
闻言，她指尖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嘲讽开口：“老狐狸。林西也不是省油的灯，估计早防着被灭口或者被抛弃。”
“真正的核心，要么被他提前转移给了更信任的人，要么……他自己藏在了某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可惜，他死了，线索也就跟着断了。从副本里能分析出的东西有限，指向性太模糊。”
楚月希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南亚的线路刚铺开，根基不稳，那位‘大人’急于寻找新的合作方和资金来源，尤其是能掩盖他实验室活动的‘白手套’……医药巨头，确实是个绝佳的选择。”
她的话音刚落，楚月希放在扶手箱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是一个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代码——林瑄。
楚月希立刻接起，按下了免提键。
“月希，阿玫，方便说话吗？”林瑄的声音传来。
“方便，你说。”楚月希沉声道。
“傅珹那边，撬开了一点口子。”林瑄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地在车内回响！
“他扛了十几个小时，最后还是扛不住，吐了点东西出来。不过，他知道的也有限，大部分是听他老子傅振邦酒后失言得来的。”
“他说了什么？”温以玫身体微微前倾。
“他提到，傅振邦背后那位神秘的‘大老板’，或者说‘大人’，其势力很可能与一个规模极大的跨国医药巨头有关联。”
“因为只有医药行业，才能以‘研发新药’、‘临床试验’、‘特殊原料采购’等名义，大量、合法地获取、运输、储存那些用于制造毒品和生物武器的化学品、原料，甚至人体实验样本。”
“而且，医药巨头通常资金雄厚，人脉广阔，在各国政商两界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是最好的保护伞和洗钱渠道。”
楚月希和温以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个猜测，与她们之前的分析不谋而合，甚至更具体了。
“有具体目标吗？”楚月希问。
“傅珹说，傅振邦曾有一次喝多了，提到过‘北美的巨人’、‘欧洲的老牌贵族’、还有‘亚洲的新贵’这几个词，很模糊。”
“但结合我们之前对林西实验室技术和资金来源的追查，以及金三角那边偶尔流出的一些新型毒品特征分析，”
这个医药巨头，很可能是在北美和欧洲都有深厚根基，并且近年来在亚洲，特别是我们国内，进行了大规模扩张和投资的企业。”
林瑄快速说道，“符合这个条件的跨国医药巨头不多。但依然需要时间排查。”
“医药巨头……”楚月希低声重复，眼中寒光闪烁，“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林西的实验室能获得那么多前沿的生物技术和设备，”
“为什么‘潘多拉’毒素的基因嵌合技术如此先进，为什么他们能轻易获取那么多‘实验体’……一切都串起来了。”
“研发抗癌药是幌子，研制基因武器和新型毒品才是真。”
用合法的外衣，掩盖非法的勾当，甚至可能利用新药研发的名义，进行人体实验，收集基因数据……”
“畜生！”温以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美洲实验室的经历，让她对“人体实验”这个词深恶痛绝。
“还有，”林瑄的声音压得更低，“傅珹还透露了一个可能对我们有利，也可能带来新麻烦的消息。”
“他说，那位‘大人’或者他旗下的医药巨头，似乎对靳氏集团旗下，靳言亲自负责的的‘曙光’戒毒康复研究项目，非常‘感兴趣’。”
“靳言的戒毒项目？”楚月希眉头一挑。
“对。靳言这几年投入巨资，联合国内外顶尖的神经学和药理学专家，秘密研究一种能够从根本上修复毒品对大脑神经损伤的新型戒毒疗法，”
“据说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进入了最后的临床前试验阶段。”
“这个项目如果成功，将是戒毒领域的革命性突破，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都无可估量。”
林瑄解释道，“那位‘大人’的医药巨头，如果想在毒品领域继续牟利，靳言这个项目就是最大的威胁。”
“他们很可能想方设法渗透进去，要么窃取核心技术和数据，为自己所用或卖给竞争对手；
“要么，更恶毒一点，直接破坏研究进程，甚至篡改数据，让项目失败，或者研发出新型毒品的‘替代品’。”
“靳言知道这个风险吗？”温以玫突然问道，声音有些紧绷。
“以靳言的警惕性和他身边团队的素质，应该有所防范。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尤其是如果对方以‘合作’、‘投资’、‘技术交流’等光明正大的名义接近，靳言也很难完全拒绝。”
“毕竟，靳氏集团虽然强大，但面对一个隐藏极深的跨国医药巨头，在某些层面，也可能处于被动。”林瑄分析道。
楚月希沉吟片刻，缓缓道：“这或许，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如果那位‘大人’真的派人来接触靳言，试图渗透‘曙光’项目，”
“那这个派来的人，很可能就是他在国内的重要爪牙之一，甚至是连接医药巨头和他地下生意的关键节点。盯紧靳言那边，守株待兔。”
“我明白。已经安排人手，在不惊动靳言的前提下，加强对‘曙光’项目外围和相关人员的监控。”
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已与接电话前截然不同。
新的敌人轮廓逐渐清晰，新的战场也随之划定。
楚月希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眼神深邃。
医药巨头……靳言的“曙光”项目……娱乐圈的暗箭……还有那位始终隐藏在浓雾之后的“大人”……
棋局，越来越复杂了。但猎手与猎物的身份，却从未改变。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旁同样陷入沉思的温以玫。
昏黄的车内灯光下，温以玫的侧脸线条清晰，但眉宇间却笼罩着阴郁，尤其是在听到“靳言”名字时，那细微反应，没有逃过楚月希的眼睛。
靳言……靳言的“曙光”项目会成为靶子，靳言本人也可能陷入危险。而阿玫她……
楚月希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些心结，终究需要当事人自己去面对，去解开。
她能做的，只是在旁边，确保这场注定波折重重的棋局，最终的胜利者，是她们。
车子驶下高速，汇入市中心川流不息的车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