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边陲村落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昨夜那场无声的救援与厮杀,仿佛从未发生。
楚月希、温以玫几乎天快亮才回到房间,短暂休整了几个小时。
当剧组的喧嚣声再次响起时,她们又变回了那个“傅家小姐”和“新人演员”温以玫。
程君宴和靳言也神色如常,只是眼下带着疲惫,眼神却比昨日更添几分深邃。
拍摄场地选在了村落后方一处靠近密林边缘的平缓坡地。
导演正在指挥工作人员布置机位、调试灯光,群演和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一片繁忙。
叶清和温棠早已化好妆,温棠换上了缉毒警的作训服,气质干练沉稳,正在一旁低声对词,举手投足间已有角色的凛然正气。
今天的第一场重头戏,便是剧中大反派、境外毒枭“夜阑珊”的首次正式亮相,以及与潜伏在她身边多年的卧底“叶夕雾”的对手戏。
楚月希坐在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
她的妆容不再是平日的清丽,而是冷艳而凌厉的美。
浓重的眼线勾勒出上挑的凤眼,眼影是深沉的烟熏色,唇色是暗红的哑光。
身上则是一套剪裁利落的暗紫色改良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
却又在肩部、袖口等处点缀着带有部落风格的金属饰品,既彰显了身份地位,又透着一种原始的野性。
当她化好妆,换上戏服,从化妆间走出来的那一刻,整个片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身上。
那不再是楚月希,而是一个从黑暗中诞生的女王——夜阑珊。
温以玫也化好了妆,她饰演的叶夕雾此刻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紧身皮衣,外罩一件便于行动的战术背心!
她脸上带着些许风霜和属于底层毒贩的凶狠,站在楚月希身后一步的位置,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与利刃。
但仔细看去,她的眼神深处,却在挣扎。
导演看到两人的造型,眼睛都亮了,连声说好。
“好!各就各位!《逆光而行》第三场,第一镜,action!”
场记打板声清脆落下。镜头对准了“夜阑珊”和她的手下们。
楚月希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眼前的“交易对象”,红唇轻启,声音慵懒:“货,我要最好的。钱,一分不会少。但如果敢耍花样……”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那把装饰性的弯刀刀柄,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杀意已然弥漫开来。
“不敢不敢!夜老板放心!绝对是最纯的货!”对方点头哈腰,额角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和嘈杂声!“不好了!老板!有条子摸过来了!”一个“手下”仓惶来报。
“夜阑珊”眼神骤然一凛,瞬间收起慵懒,变得锐利如鹰隼。
她没有慌乱,只是低喝一声:“撤!” 转身便带着手下朝着通往密林的撤退路线快速移动。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将一个身处险境、却依旧冷静狠辣的毒枭头目演绎得淋漓尽致。
“叶夕雾”紧跟在“夜阑珊”身侧,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低声提醒:“老板,三点钟方向有动静!”
“夜阑珊”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冷冷道:“断后!”
“是!”叶夕雾应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毫不犹豫地拔出枪,与追来的“警察”展开了激烈交火,为“夜阑珊”争取时间。
镜头转换,密林追逐戏。
楚月希和温以玫在崎岖不平的林间奔跑、翻滚、躲避、还击。
她们的动作迅捷、精准、充满了力量感,每一次规避,每一次开枪,都带着一种职业军人的利落,完全不像在演戏,倒像是真的在生死搏杀!
这把旁边的武术指导和特技演员都看的屏住了呼吸,暗自心惊。
终于,在“叶夕雾”的拼死掩护下,“夜阑珊”暂时摆脱了追兵。但“叶夕雾”却被流弹击中腿部,摔倒在地。
镜头拉近,给了楚月希和温以玫一个大特写。
夜阑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叶夕雾。
按照剧本,此时的夜阑珊应该有一瞬间的犹豫,然后决定带上她。
这是展现这个冷血毒枭内心一丝“人性”和叶夕雾卧底身份可能暴露的关键节点。
楚月希站在几步之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温以玫。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是审视,是权衡,是看到得力手下受伤的不悦,是深处险境带上累赘的利弊计算!
但最深处,是不该出现在毒枭眼中的动摇。
她没有立刻上前,也没有立刻离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仿佛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最终,她啧了一声,眼中那丝动摇瞬间被冰冷取代,仿佛下定了决心。
她快步走回,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动作粗鲁却精准地撕下一截旗袍下摆,用力按在温以玫腿部的伤口上!
她俯身,将温以玫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声音依旧冷硬:“废物!撑住了!”
温以玫饰演的叶夕雾,则强忍着剧痛,眼神复杂地看了“夜阑珊”一眼!
那眼神里有感激,有隐忍,有卧底不得不救上司的无奈,更有对自己身份即将暴露的恐惧。
两人互相扶持着,踉跄着消失在密林深处。
“cut——!!!”
导演激动地大喊一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满脸兴奋地鼓掌!
“完美!太棒了!楚小姐,温小姐!你们两个的表演简直是天衣无缝!那种张力,那种眼神戏,特别是最后那段!”
“夜阑珊的挣扎和狠绝,叶夕雾的隐忍和复杂,全都出来了!一条过!太棒了!”
片场瞬间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
不少工作人员和老演员都交头接耳,看向楚月希和温以玫的眼神充满了惊艳。
“天啊,楚小姐这气场,绝了!完全就是夜阑珊本人啊!”
“温以玫也是,那眼神,绝了!新人能有这演技?”
“听说她们是傅家刚认回来的和靳氏力捧的新人?这演技,背景再硬也得服气啊!”
“最后那段互相搀扶,简直了!我都看哭了!夜阑珊明明那么冷血,最后还是没丢下叶夕雾……”
赞誉声不绝于耳。而此刻,站在不远处的程君宴和靳言,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看着楚月希和温以玫在导演喊“cut”的瞬间,就如同被按下了某个开关,脸上的凌厉、杀意、挣扎、痛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们重新变回了礼貌微笑的富家千金模样。
楚月希还体贴地扶着温以玫站起来,细心地询问她的“伤腿”,温以玫则笑着摆手表示没事。
两人之间那种生死相依的张力荡然无存,只剩下演员间的客气。
这种切换自如,这种瞬间进入角色、瞬间抽离的能力,让程君宴和靳言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这绝不仅仅是“有天赋”或者“演技好”能解释的。
那种眼神,那种动作,那种身处险境时本能般的反应和判断,那种互相之间无需言语的极致默契……
尤其是昨夜,他们才刚刚亲眼见证了这两人在真实枪林弹雨中的配合无间!
“看到了吗?”程君宴低声开口,神情复杂!
“那不是演出来的。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她们刚才躲避追击的路线选择,掩护射击的节奏,还有最后楚月希处理‘伤口’和搀扶的动作。”
“那是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真正的生死搏杀,才能在镜头前如此自然地复现。”
靳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紧锁在正和导演低声说着什么的温以玫身上。
昨夜她扛着两个女孩在山林中健步如飞的身影,与刚才银幕上那个隐忍而果决的“卧底”形象重叠在一起。
他声音沙哑:“阿玫她……这七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把这种角色……演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程君宴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不知道她们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能拥有这种‘演技’的人,绝不是在和平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楚月希,温以玫……她们身上藏着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危险。”
“阿宴,”靳言的声音很坚定!
“不管她们是谁,经历过什么。这次,我不会再让她从我眼前消失了。我会弄清楚一切,也会……保护她。”
程君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但他的眼神表明,他理解,并且,某种程度上,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潭水,越来越深了。
而这两个谜一样的女人,已经牢牢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一天的拍摄在傍晚时分结束。
导演看了看天色,宣布收工:“今天大家辛苦了!特别是两位新人的表现,非常出彩!”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继续!都早点回住处吃饭吧!”
人群渐渐散去。
楚月希和温以玫在楚菲菲的陪同下,低调地返回了住处。
她们脸上带着一丝“演戏”后的疲惫,对周围人的赞誉只是礼貌地回应,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程君宴和靳言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真正的“戏”,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