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希和裴夜回到小楼,脱了外套,很自然地开始了晚餐的筹备。
楚月希走到双开门冰箱前,拉开看了看。
里面确实有些空了,前两天采购的蔬菜消耗了大半,肉类也所剩不多。
她关上冰箱门,转身看着正在倒水的温以玫和瘫在沙发上摆弄吉他的沐风!
她说:“阿玫,冰箱里的菜不够晚上招待客人了。你和沐风去趟超市,再买点回来?”
“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再买点排骨,蔬菜挑耐放多买些,零食饮料也补点。”
“行啊!”沐风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吉他往旁边一放,动作利落!
“走,阿玫,咱们扫货去!保证把晚上的接风宴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冲着温以玫眨了眨眼。
温以玫没多说,放下水杯,拿起放在玄关的帆布购物袋:“走吧。”
两人很快出门,院子里传来沐风逐渐远去的声音。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隐约的溪流声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楚月希走到料理台前,从冷冻层拿出一包事先分装好的猪骨,那是之前熬汤底多出来的。
她将骨头放入冷水锅中,开火,准备焯水去腥。
动作娴熟,眉眼平静。
裴夜洗了手,用干净的毛巾擦干,走到她身边。
他没有问需要做什么,目光扫过料理台上摆着的几个土豆、洋葱和一把小葱,很自然地拿起土豆和削皮器,走到一旁的水槽边,开始清洗、削皮。
楚月希将焯好水的骨头捞出,冲洗干净,重新放入干净的汤锅,加入足量清水,放入姜片、葱结,开了大火。
然后她转身,从储物篮里拿出几个番茄,在水龙头下冲洗。
裴夜已经削好了土豆,正在冲洗洋葱。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没有交谈!
但他们的动作节奏却很和谐,楚月希切好番茄,裴夜正好将洋葱递过来;
楚月希准备炒番茄做汤底,裴夜已经将需要的蒜末备好放在小碟里。
偶尔眼神交汇,一个平静,一个深邃,交换着只有彼此能懂的讯息!
窗户开了一半,傍晚微凉的风带着厨房的食物香气飘散出去。
楚月希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翻滚的骨头汤。
裴夜靠在旁边的中岛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慢慢削着皮,冰蓝色的眼眸却不时抬起,落在她沉静的侧影上!
与“听竹”小楼的温馨忙碌相比,不远处的“听荷院”则笼罩在一种古怪的气氛里。
“听荷院”的格局与另外两栋小楼相似,只是朝向略有不同,二楼的阳台正对着“听竹”小楼侧面的厨房和部分客厅区域,中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一片稀疏的竹林,视线不算完全阻隔。
谢怜的行李很少,只有黑色行李箱和一个琴盒。
他很快将自己的物品归置好——几套质地精良但款式极简的衣物,一些个人护理用品,几本书,还有那把小提琴被他小心地放在房间角落。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笑容温和。
收拾妥当,他没有在房间多待,而是走到了二楼的公共阳台。
他没有坐下,只是随意地倚靠在冰凉的木制栏杆上,目光投向远处沉入暮色的山峦,似乎在欣赏风景。
但很快,他的视线就漫不经心地,落在了斜前方“听竹”小楼的方向。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听竹”一楼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内灯火通明的开放式厨房。
他看到楚月希站在灶台前的身影,看到她低头切菜的侧脸,看到她偶尔抬手将颊边碎发捋到耳后。
也看到她身旁那个高大沉默的男人,裴夜。
看到裴夜自然地帮她递东西,看到她转头对裴夜说了句什么,距离太远听不见!
但能看到裴夜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在厨房灯光下,映出她的影子。
谢怜脸上的温和笑容,不知何时淡去了。
他没有动,依旧倚着栏杆。
但那双隐藏在细金丝边眼镜后的浅棕色眼眸,紧紧锁着“听竹”厨房里那和谐到刺眼的一幕。
镜片反射着远处“听竹”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只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蛛丝,无声地缠绕过去!
厨房里,楚月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炒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微微侧耳,仿佛在听汤锅的声音。
裴夜则在她动作微顿的瞬间,抬起眼,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扫向“听荷院”阳台的方向。
隔着几十米夜色和竹影,两个男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短暂地碰撞了一下。
一个冰冷锐利,带着警告;一个温和表象下,暗流汹涌。
谢怜对裴夜警告的视线恍若未觉,勾了勾唇角。
然后,他移开了目光,重新投向远山,仿佛刚才的凝视只是无意。
“谢怜!谢怜!” 时念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她房间里传出来,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什么破地方!房间这么小!连个像样的衣帽间都没有!浴室也这么简陋!床垫硬死了!这让我怎么住啊!”
她抱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气鼓鼓地走到客厅!
她看到谢怜站在阳台上,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喂!你说节目组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给我们安排这么差的房子!”
“你看‘听竹’和‘听雨’那边,看着就比我们这里好!我要去找导演换!”
谢怜没有回头,嘲讽开口:“时小姐,这里是综艺录制地,不是五星级度假酒店。”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节目规则,接下来我们需要自己打工挣钱,负担日常生活开销,包括食材和……”
他顿了顿,才缓缓补充,“水电费。恐怕,没有太多预算让你享受‘衣帽间’和‘高级床垫’。”
“打工挣钱?自己做饭?” 时念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
“开什么玩笑!我时念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厨房!挣钱?我缺那点钱吗?”
“我有的是钱!大不了让我爸爸再给导演打一笔,不,打十笔!”
“让他把最好的都给我送过来!规则?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她这番“钞能力”宣言说得理直气壮,骄纵之气溢于言表,完全没把节目的生存挑战放在眼里。
对她而言,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接近沐风,其他的,都可以用钱解决。
谢怜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时念那张不满的脸上。
他没有对她的言论发表任何评价,只是摇了摇头!
不愧是时越的女儿。
北美时家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确实有肆意挥霍的资本。
只是不知道,这份“钞能力”,在这个看似平和的云涧庄园里,能发挥几分作用,又能……护她到几时。
“时小姐自便。” 谢怜不再多言,丢下这句话,便径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时念一个人对着行李箱生闷气!
她看着谢怜紧闭的房门,最后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的“听竹”小楼,咬了咬嘴唇,眼底不甘心。
夜色,渐渐吞没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