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天边染成绚烂的橙红,玩闹了一下午,四人骑着车,回到了“听竹”小院。
“呼——玩饿了!”沐风一屁股瘫在客厅的藤编沙发上,夸张地揉着肚子,“晚上吃啥?大功臣们,快想想!”
楚月希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冰镇矿泉水递给大家,自己也靠在中岛边小口喝着,额发微湿,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她想了想,目光扫过冰箱和储物架,开口道:“骨头还有,汤底是现成的。干脆吃火锅吧,方便,也热闹。”
这个提议立刻获得全票通过。在微凉的初秋夜晚,围坐一起涮火锅,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行!就火锅!”沐风瞬间满血复活,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去买涮肉和蔬菜!阿玫,走,咱们去超市扫荡!”
温以玫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理了理微乱的长发,点点头:“走吧。”
“汤底我们来准备。”楚月希说着,已经走向厨房,从冷冻层拿出那包预留的猪骨。
裴夜不用她说,已经默契地走过去,接过骨头,走到水池边开始清洗、焯水,准备熬制汤底的第一步。
沐风笑嘻嘻地拉着温以玫出门了,院子里还能听见他渐行渐远的声音:“阿玫,咱们多买点肥牛!还有虾滑!毛肚!……”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流水声和骨头下锅的轻微响动。
楚月希洗了手,开始准备熬汤底的辅料——姜片、葱段、几颗红枣、一小把枸杞。
裴夜将焯好水的骨头放入汤锅,加入足量清水,开大火烧沸,然后转为小火慢熬。
氤氲的蒸汽慢慢升腾,带着骨头特有的醇厚香气,弥漫在厨房里。
等待汤底熬煮的间隙,楚月希走到客厅,想找点零食垫垫。
她看到茶几上放着下午沐风拆开没吃完的半包薯片,便拿了起来,靠在开放式厨房旁,一片一片,慢条斯理地吃着。
薯片很脆,带着浓郁的芝士粉味道。
裴夜处理好汤锅,洗了手,用毛巾擦着,也走了过来。
他看见楚月希在吃薯片,冰蓝色的目光在那包零食和她沾了点芝士粉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瞬。
他走到她身边,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
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拿她手里的薯片袋,而是极其自然地,用指尖从袋子里拈起薯片。
然后,在楚月希微微愣怔的目光中,他将那片薯片,轻轻递到了她的唇边。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楚月希的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下午单车后座那安心的触感似乎还未完全散去,此刻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指尖微微发麻。
她没有躲开,只是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微微张开唇,就着他的手,咬住了那片薯片。
“咔嚓。”清脆的声响在两人之间格外清晰。
芝士的咸香在口中化开,还带着他指尖清冽的气息。
喂完这片薯片,裴夜很自然地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转身又去看顾炉子上的汤锅了。
只是那转身的瞬间,楚月希似乎看到他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楚月希慢慢咀嚼着那片薯片,目光落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
厨房的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蒸汽缭绕,骨汤的香气愈发浓郁。
温热的暖流,悄悄漫过心尖。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在咕嘟的汤锅背景音里却很清晰:
“裴夜,”她顿了顿,看着他的背影,“你其实……多笑笑会很好看的。”
裴夜搅动汤勺的手停顿了半秒。
他没有回头,只是那原本略显冷硬的肩颈线条,似乎又放松了一分。
半晌,带着气音的回应传来,像是“嗯”,又像只是一声叹息。
厨房里重新只剩下食物烹煮的声响,但某种无形的东西,似乎就在这片薯片和那句低语之后,悄然升温。
超市里灯火通明,正是晚市热闹的时候。
沐风推着购物车,像个出笼的鸟儿,兴致勃勃地穿梭在生鲜冷柜之间。
“肥牛卷!肥羊卷!各来两盒!阿玫,你喜欢吃哪种牛肉?”沐风拿起盒子仔细看着雪花纹路。
“都行,你决定。”温以玫跟在他身边,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食材。
“那都拿点!虾滑!毛肚!黄喉!鸭肠!吃火锅就要尽兴!”沐风毫不手软,将看中的食材一一放入购物车。
然后又转到蔬菜区,拿了生菜、娃娃菜、金针菇、香菇、豆腐、魔芋丝……购物车很快堆起一个小山。
经过熟食区旁边的试吃点时,促销员阿姨正热情地招呼着:“来来来,尝尝新出的炭烤风味猪肉脯!不好吃不要钱!”
沐风眼睛一亮,拉着温以玫就凑了过去:“阿姨,我们来试试!”
阿姨递上两小片。
沐风接过,却没有自己吃,而是很自然地转身,将那片猪肉脯递到温以玫嘴边!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阿玫,尝尝看?闻着挺香。”
温以玫看着嘴边递来的食物,和沐风那副“你快吃看看好不好吃”的期待表情,有些无奈,又有点想笑。
她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炭烤的焦香在口中化开,确实不错。
“怎么样?”沐风追问。
“还行。”温以玫点点头。
“帅哥,给女朋友多买点吧?今天特价哦!”促销阿姨笑眯眯地助攻。
“好啊!买点!”沐风爽快地答应,拿了好几包放进车里,然后顺势,极其自然地牵起了温以玫的手!
“走吧宝贝,买得差不多了,打道回府!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的手温暖干燥,带着薄茧,握得并不紧,却不容易挣脱。
温以玫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抬眼看了看沐风哼着歌的侧脸,夕阳透过超市的玻璃窗在他发梢跳跃。
她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由他去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
“真是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宝。”她低声嗔了一句,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怪。
“这不叫耍宝,这叫生活情趣!”沐风理直气壮,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快走快走,月希和裴夜该等急了!”
夜幕完全降临,山间的星空格外清澈。
“听竹”小院的露台上,支起了一张便携餐桌,中央摆放着咕嘟冒泡的骨头汤火锅。
红亮的辣油在汤面滚动,另一边是奶白色的骨汤。
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涮菜,琳琅满目。
四人围坐,头顶是暖黄的串灯,面前是沸腾的火锅和冰镇的啤酒饮料!
“开动开动!”沐风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肥牛卷,在翻滚的红汤里涮了七八下,蘸满香油蒜泥调料,一口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嗯——!绝了!月希,裴夜,你们这汤底熬得太棒了!”
楚月希慢条斯理地烫着一片毛肚,七上八下,口感正好。
裴夜则更偏好清汤,涮着蔬菜和豆腐,安静地吃着。
温以玫也吃得欢畅,辣得鼻尖冒出汗珠,喝一口冰啤酒,畅快淋漓。
气氛轻松而热烈,大家边吃边聊,话题天马行空,从下午放风筝的趣事,到古镇见闻,再到圈内无关痛痒的八卦。
酒过三巡,微醺的感觉上来,情绪更加放松。
沐风忽然起身跑回屋里,拿出了他的吉他。
“此情此景,必须有音乐助兴!”他笑着说,调整了一下琴弦,试了几个音。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手指拨动琴弦,弹起是一段异常欢快的旋律。
他开口唱了起来,声音故意带上了一点俏皮:
“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
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样唱的响亮~
借我一双小翅膀就能飞向太阳~
我相信奇迹就在身上~啦啦啦~”
竟然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儿童歌曲《小跳蛙》的改编版!
歌词被他随意改编,调子跑得有点偏,但那份纯粹的快乐,却透过歌声和夸张的弹唱动作,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
楚月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着沐风那副搞怪投入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很少这样开怀大笑。
温以玫也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一边笑一边摇头:“沐风!你这家伙!哈哈哈!”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裴夜,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看着楚月希难得一见的灿烂笑颜,冰蓝色的眼眸中也漾开浅浅的笑意!
沐风唱得更起劲了,还站起来扭了两下,跑调的歌声、众人的欢笑声,混合着火锅的香气,飘散在云涧山谷宁静的夜空下。
这一刻,没有阴谋算计,没有生死压力,没有镜头前的表演。
只有星空,晚风,火锅,好友,和这首跑调的歌。
“快乐池塘”或许只是童谣,但此刻,这个小院,这片星空,这顿火锅,这群人,就是他们暂时栖息的“快乐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