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束。
别墅里静悄悄的,昨夜的兵荒马乱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楚月希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傅珹被捕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这个看似坚固的家族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漩涡。
她安静地走下楼梯,正好撞见傅芸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憔悴。
傅芸甚至连妆都化得有些仓促,眼下的乌青粉底都没能完全盖住。
“姐姐,你起来了?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早餐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傅芸语速很快,几乎是抓着包就往门口冲,连多看楚月希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楚月希站在楼梯口,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轻声应道:“哦,好……妹妹你路上小心。”
她知道傅芸要去哪里,去找程笙。
这是她计划中预料的一步。傅家现在乱成一团,正是她行动的最佳时机。
没过多久,傅振邦也阴沉着脸下楼了!
他甚至没注意到站在阴影里的楚月希,接着电话,语气焦躁地对那头吩咐着如何压制新闻、如何稳定公司股价,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家。
巨大的别墅,瞬间只剩下楚月希一个人,以及几个在远处安静忙碌的佣人。
楚月希耐心地等着,确认他们都已离开,整个二楼彻底安静下来后,她才像一抹幽魂,悄无声息地走上了三楼。
她的目标明确——傅振邦的书房。
那间书房,是这栋别墅里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她戴上特制的薄手套,轻轻转动门把手——锁着。但这难不倒她。
一根细长的特制金属丝在她指尖灵活地探入锁孔,几声轻响后,门锁悄无声息地弹开了。
书房里光线昏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严实地拉着。
空气中漂浮着雪茄、皮革和陈旧纸张混合的特殊气味。
巨大的红木书桌,靠墙的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架,以及一个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嵌入式保险箱。
楚月希没有浪费时间。
她首先检查了书桌的每一个抽屉,里面大多是公司的文件、合同,井井有条,却没有任何关于过去的私人痕迹。
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个保险箱,型号不新,但很结实。
她侧耳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手指极其轻微地旋转着密码盘,感受着内部细微的震动。
她尝试了几组可能与苏挽月或陆婷有关的数字组合,但保险箱纹丝不动。
傅振邦是个老狐狸,果然不会把真正重要的东西放在明面上,或者,这个保险箱里放的,是更现实的秘密,而非二十五年前的旧事。
她并不气馁,目光开始仔细扫过书架的每一寸。
大部分是经济、管理类的精装书籍,有些甚至塑封都没拆,纯粹是摆设。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书脊,判断着灰尘的厚度和书籍被移动的痕迹。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书架最高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蒙着薄灰的桃木盒子。
盒子本身很旧,款式古朴,与周围那些崭新的精装书格格不入。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取了下来。盒子没有上锁,这反而让她更加警惕。她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只有一些零散的旧物:几枚早已不再流行的邮票,一支早已干涸的旧钢笔,几张颜色发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傅振邦,和一个眉眼温婉的年轻女子。
楚月希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苏挽月!她的生母!
照片上的她,依偎在傅振邦身边,眼里满是幸福的光彩。
傅振邦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的温柔。
楚月希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继续翻找。
在盒子的最底层,压着一份对折起来的文件。
她屏住呼吸,轻轻将它展开。
是一张出生医学证明。纸张已经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
新生儿的姓名一栏,是空的。但出生日期清晰地印着:2000年3月15日。
出生地点: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母亲姓名:苏挽月。父亲姓名:傅振邦。
2000年3月15日。楚月希在心里默算着,到今年,正好是二十五岁。与她的年龄完全吻合。
这证实了她最核心的猜测——她确实是傅振邦和苏挽月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没有名字?一个父亲,怎么会不给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起名字?
除非……当时发生了极其特殊的情况。
联想到楚月婵昨晚透露的“苏挽月死因有蹊跷”,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楚月希脑海!
难道苏挽月是在生下她之后不久就……所以来不及取名?
或者,傅振邦当时就因为某种原因,不想承认这个孩子?
这张薄薄的纸,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但门后是更深的迷雾。
它证实了出身,却引出了更多疑问:苏挽月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她会被陆婷丢弃?又为什么那么巧,被楚语涵捡到?楚月婵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楚语涵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涌来,像一团乱麻。
楚月希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真相被埋藏得太深,牵扯的人也太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急,一步一步来。
当前最直接的线索,就是这张出生证明指向的地方——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二十五年前的档案可能早已封存或销毁,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切入点。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传来了汽车引擎声,以及管家迎上去的说话声!
傅振邦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楚月希心中一惊,动作却快如闪电。
她迅速将出生证明按原样折好,放回木盒底层,将所有物品恢复原状,轻轻合上盒盖,拂去上面可能留下的指纹,然后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架顶层的原位。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她像一只受惊的猫,悄无声息地闪到书房门后,侧耳倾听。
傅振邦在一楼停留了,似乎在吩咐管家什么,并没有立刻上楼的迹象。
她不敢耽搁,轻轻拉开一条门缝,确认走廊无人后,迅速闪身而出,无声地关好书房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轻轻合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楚月希才舒了一口气。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刚才那一刻,与傅振邦几乎就是前后脚。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到傅振邦正站在前院,脸色依旧难看地在打着电话,看来公司那边的麻烦不小。
楚月希松开手,窗帘落下,隔断了外面的世界。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冷锐利。
虽然过程惊险,但收获是巨大的。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苏挽月……下一个需要查清的秘密,就在那里了。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与苏挽月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心中默念:妈妈,无论你的死隐藏着怎样的真相,我都会把它挖出来。
所有欠债的人,一个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