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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的篝火在暮色中陆续点燃,整合运动的晚宴开始了。
年轻的萨卡兹厨师长用一个个钢食盒把菜端了上来,没什么好的,还是老三样,用源石技艺催熟的土生“牦牛蛋”,没有加奶而是加了很多增稠剂的三聚氰胺牌奶油浓汤,和腌野菜。
什么叫一觉回到解放前,这就叫一觉回到解放前。
少数阿丽娜他们从村子里换出来的蔬菜和水果被切碎了均匀点缀在上面,据说是为了预防败血症,但一口下去,味道实在很怪。
重来一次,我不是没想过换厨师长。
但谁叫他哭着喊着抱着我的大腿说如果我们的队伍不收留他,他就只能回到那个终日弥漫着腐臭的矿场食堂,继续用发霉的土豆和过期的罐头,为那些永远填不饱肚子的矿工们烹煮猪食。
“整合运动没我得散!”他眼泪汪汪。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眼泪汪汪的厨子。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勾勒出各异的神情。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而且整合运动至今还没经历过这样的挫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窃窃私语中勉强进食。
其实我本人是不想吃这顿饭的。
“只要塔露拉不背弃我,我就会一直站在她身旁,像她无条件帮助你们所有人那样帮助她。”
此言一出,塔露拉眼中依稀泛着泪光,却又一闪而逝,回复到不带情感的、刚毅的脸。
“嗯。”
要我说,这个年纪的塔露拉,还是经历太少了——要不然怎么被我这几句话弄得差点落下泪来。
小小的整合运动没有秘密。我白天说的话,以及塔露拉的反应,此刻已经随风传遍了整个营地。
“已经有人开盘赌你和塔露拉什么时候结婚了。”阿丽娜替一个年幼的孩子擦了擦嘴,将他重新放回地上,顺势又拾起了一个小萝卜头。
“开盘是什么意思?”那孩子问。
“吃饱了就去散步。”阿丽娜眼睛都没抬。
早早结束晚餐的伊诺几乎要得红眼病,却还是强装不屑。因为长期遭受虐待又被源石碎片割坏了嗓子,现在的他仍然只能进食流质。他本人对萨卡兹厨师长为他量身打造的营养粥深恶痛绝,可萨沙为了让他多吃一点,总是抢着把那玩意一饮而尽,于是他只能视死如归。
要我说,他们才应该结婚。
但兄弟就是兄弟,兄弟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拍拍兄弟的肩膀和他一起仗剑走天涯了。如果变成妻子了你就只能在夜晚和他一起缩在被子里再钻进欲望与爱的温床了。
所以兄弟只能是妻子……哦不,我是说所以妻子只能是兄弟……
“蒜鸟,蒜鸟,都是兄弟。”我喃喃自语。
“叽里咕噜说啥呢,你这傻逼兜帽怪。”
我吓了一跳,才发现塔露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身旁。
她大概是单纯看我不顺眼,又找准位置暗暗地捅了我一下。
我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原谅她。
“你晚上怎么没来吃饭?”“你大晚上吃饱了没事乱溜达什么?”
两句话几乎重叠在一起。
我只能顿了一下。
“你先?”“你先。”
我只能挠挠头。
又挠挠头。
“脑袋好痒,大概是要长脑子了。”我故作慌乱,左顾右盼。
“噗嗤。”塔露拉松了口气。“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过。”她直视我的眼睛,说:“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所有事。”
“遗憾的是,我知道你所有事。”我不解风情眨了眨眼——这也是事后我才知道的。
八卦小报是这样描述的:我们的指挥官虽然无所不能,但现在看来,至少在哄女人方面完全是下水道级别的。
我将我们未来是怎么相遇相知的过程毫无波澜讲述了一番。
“所以,未来的我不仅是一座城市的市长,青年企业家代表,帮助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感染者,甚至还和自己快二十年没见面的姐妹冰释前嫌?事业家庭双丰收?”
要我说,现在的她开始有点毒蛇养女的感觉了。
毕竟她一张嘴,连自己毒:“我怎么听着你嘴里的不像是塔露拉,而像是拉特兰的教宗啊。”
“毕竟都是领袖,没什么差。”我扶住自己的下巴,试图让这句话更有说服力,“这样泰拉大陆有史以来第一座感染者城市就是感染者们的圣城——很合理。”
塔露拉拉住我的衣角,叹息。
“你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向我允诺未来?”她问。
我好奇端详着年轻的塔露拉,我们未来的领袖。
“因为你是塔露拉?”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塔露拉一愣,最后微微一笑。
年轻的她眼瞳镜明,仿佛湖底沉着万千星辰。我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睛。
但我很快意识到这是她让我吐出真话的小妙招,因为她几乎没有思考,就开启了她来找我的终极目标。
“现在换你了。如果我想知道,你会把关于你的所有事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