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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撞击中,凯文整个人死死压在我背上,力量大得几乎要碾碎我的肋骨。但我有一种没有来由的冲动,驱使我甩开他,强迫他埋在我的下方,使他的脖子上留下了明显的淤青。
那些破碎的画面再一次侵入我的脑海,在没有尽头的荒蛮之地,黑色的兜帽怪人背着一只脏兮兮的兔耳朵女孩,骑着驮兽沿着没有尽头的驰道前进,女孩蜷缩在兜帽人的背上,靠着他的体温取暖,脸上露出幸福又悲伤的微笑。
他们不断往前走,最终牵着手登上了一艘巨轮。船的主人气质高贵,她的追随者目光温和。他们成为了伙伴,大家一同穿越了国境线,到了许多地方,又结识了更多朋友。
可那个黑袍人的胸口,始终回荡着空洞的回音。即使被温暖环绕,即使心中渴望着与女孩、与所有人永远停留在这片港湾……但那空洞如影随形,越是幸福就越是空虚。
当大家笑着,他也使劲使劲想要笑着,但他总是很难完全笑出来。他想这样会让那孩子多难过,会让朋友们多难堪啊。可他就是没办法。
为了驱散他的阴霾,巨轮的主人,提起华丽的长袍裙摆,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小腿,像灵巧的小鹿般,欢喜地将一束纯白无瑕的花朵塞进他僵硬的手中。
她说,她梦想着看到这片纯白的花海,如同奔涌的潮水,倒灌卡兹戴尔的断崖与深谷,直到覆盖整片伤痕累累的大地。
兜帽怪人只能僵硬地点头,喉咙里挤出干涩的赞同:“很好……”
这很好。
但他背后传来幽幽的叹息,令站在夏雪草丛中的他猛然回头。
白色的花瓣化作烈焰,将他的灵魂灼烧炙烤。
“你确定吗?”站在火焰中的女性身影,用冰冷的声音问出他心中的疑问。
“我确定吗?”我呆呆地问。
撕裂般的痛苦过后,我的意识被少女冰冷的泪水唤回。
我终于看清了要命的拦路者。
龙门的义警,陈,或者说陈晖洁。
初次相遇,她为阻止我炸穿龙门从天而降,赤霄出鞘,剑光凛冽如霜,活脱脱从侠义话本里走出的角色。后来街头巷尾,她追捕宵小,剑随身走,行云流水,那份正气几乎成了龙门一景。
但如今,这样的女孩却红了眼。
我看见她站在火焰与死亡之中,硝烟里她的瞳孔亮的吓人,比手中的赤霄还要滚烫,像一只随时要和人厮杀的凶兽。
我有点犯怵,但她一开口我就知道情况和我想得不太一样。
“你来了。他们说你去了罗德岛,我本想去找你,但他们说你会回来。”
她说得杂乱无章。
“我等了很久。我只能继续等,因为塔露拉说非你不可……我不确定。”
她身后,那台倾倒在地、明显被精心改装过的沙地车,引擎盖扭曲变形,发出濒死般的呜咽。它载着它的主人,穿越了不知多少公里的战火与险阻,只为了在这里截住我。
“发生什么事了?”我干巴巴问。话说起来简直和人机没什么两样。
陈没有马上回答,但我看到她的眉头不断紧锁。
“是这样的,如果是龙门的事,我很抱歉。核心城因为那把钥匙失去了控制,我会尽快想办法到控制塔中这里停下。”
我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令陈冷静下来,可脑海中那白色花海瞬间焚尽的景象仍在灼烧,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
“没用的,一切都是黑蛇的阴谋。我们按照计划救出霜星的同时,监察司已被科西切秘密处决,魏彦吾无法自证清白,不得不接受回召。紧接着,切尔诺伯格失控,并不断宣称龙门是乌萨斯的领土。炎国的宦官为了自保,同意科西切暂时接管近卫局。”
“塔露拉…”陈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塔露拉…为了证明整合运动的清白…自愿…成为了质子…”
陈说不下去了,她眼中仿佛转动着灼烧一切的白焰,将她的泪水不断灼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