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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几个模糊人影,随后是耀眼的光,光渐渐远离,升到天上,留下一片斑驳。不多久这些光点同样迅速远去,就只剩一片无意义的漆黑。
“博士?”
是谁在叫我?
声音很熟悉,却仿佛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我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只觉脑海一片混沌,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要忘记。
眼前的焦点渐渐清晰。
那是一名年轻的少女,正焦急地朝我跑来。因为过于急切,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在我视野边缘大幅度摇晃,仿佛在拼命唤醒我。
她扶住了我,手掌贴上我的后背,轻轻安抚着。
心跳——原本如战鼓般狂乱,此刻逐渐恢复了节奏。某种液体模糊了我的视野,也模糊了我心底的防线。
冰冷而熟悉的手指握住我的手,十指交握间,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过去。
“博士……您还好吗?”
那是阿米娅的声音。但和初次见面时那个对我流露出几近虔诚爱慕的少女不同,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她,眼神中满是脆弱与担忧,毫无防备地袒露在我眼前。
她的指节上,十枚戒指均已经破碎。
此情此景,令我心底泛起一阵说不清的刺痛——
“……阿米娅,我……”
我下意识伸手,试图握住那只手,但指尖却穿过了幻象。
幻觉破碎。
“大学生?”
“——”
被这道声音唤回现实,我愣住了。世界突然变得狭窄、逼仄,连站立的感觉都摇摇欲坠。
我什么都没说。
眼前,是米莎兴奋张望着比赛的身影;是戴着兜帽的驴耳少女阿米娅;是沉默站立、眼神清澈的凯尔希。
三个原本不可能交汇的身影,此刻却在我的脑海交错重叠,仿佛不属于同一个时间维度,却又无可分割。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一切,最后一场龙舟比赛落幕,太鼓戛然而止,空气陷入不自然的寂静。
漫天的烟花在空中炸裂,光影流转之间,那些记忆中的残片被勾勒得无比真实,仿佛梦境一般,美得令人心碎。
“大学生。”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我却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具失去了指令的人偶。
“——大学生!”
“啊。”
我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愣站在原地。
我的视线由满怀忧虑的眼瞳定焦在凯文颤抖的双手上,一时间忘了呼吸。
现实洪流滚滚涌入,刹时间有种被淹没的错觉。挪动有些摇晃的视线,身旁是满脸严肃的银发少女,神情傲慢的蓝发女子。
还有始终紧紧握住我的手,脸被面具遮住却情绪外露的凯文。
“发生什么事了?”
“——”
罕见的,就连凯文,也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大家出乎意料一致维持沉默,满脸犹豫似乎在考虑说辞。
“有歹徒趁龙舟赛引爆了藏在观景台的炸弹。”居然是陈最先站出来,“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她顿了顿,继续说:
“但你……你当时非常冷静。几乎第一时间判断出现场局势,接管了指挥权。”
“你骇入了现场无人机系统,调动散落的近卫局警员,分区疏散人群。并且依据三处爆炸点,迅速分析出剩余源石炸弹的藏匿点,引导支援部队精准拆弹。”
“损失……被控制在了最低。”
“然后,我们赶回你和米莎身边……却发现你突然变得很不对劲。”
她的语气开始迟疑,眼神游移不定。
“大哥哥……变得不像大哥哥了。”米莎轻声说,声音发抖。
“然后你就昏迷过去了。”陈。
“你在开玩笑吧?”
我下意识回复,感觉一阵恶寒。
简直跟鬼上身一样。自己不再是自己,失去自己后又回来。
带着这种感觉,我尝试站起来。
——好在一切顺利,我很自然重新取回了控制权。
应该。
“大学生,你还好吗?”凯文的声音很紧绷,好像也在发抖。
“大学生,你需要休息。”塔露拉倒是更冷静,但眉头紧锁的能夹死苍蝇。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倒不如说你们这样把我死死围住,反而害得我没办法呼吸新鲜空气了。”我吞下不安,下意识想要把话题自然带过。
“别想蒙混过去!笨蛋大学生!”塔露拉一个手刀眼看就要劈下,但在距离我头顶还有最后零点一秒距离时停滞了。
——没能下手。
无法下手。
对此塔露拉默默叹气,将视线扭转到一边。
“……你可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因眼前的奇异光景,陈忽然低喃:“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居然说出这种话,完全ooc了啊!你对得起你平日里那张完全没有表情变化像是玻尿酸打多了的脸吗!
“不过,如果是这家伙……算了。”
陈晖洁说着,望向我的眼神突然又释然了。
正当我以为气氛终于有所缓解时——
“——大学生!”
在我身面前站着的几人突然脸色大变。
咔哒。
我还未反应过来,一副冰冷的手铐已经精准扣上我的手腕。
“这位,整合运动的非感染者,我要以非法入侵系统、扰乱公共秩序、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金融诈骗等多项罪名逮捕你。”
莫名其妙的正义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