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调查,关于当年刘氏(刘金朵)接收银两时的具体情况,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有些令人失望。村民们大多表示时间过去太久,记不清了,似乎并没注意到刘氏当时有什么特别反常的举动。
然而,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却被重新提起:据一位当年在村口大树下乘凉的老汉模糊回忆,那天去王二狗家的,好像不是一个陌生男人,而是两个!一个高壮些,一个稍微矮胖些,看着都像是跑买卖的。
这个细节立刻引起了包拯和公孙策的高度重视!王二狗只拜托了胡大彪一人送钱,为何会是两人同行?另一个人是谁?
立刻加派人手,围绕“与胡大彪交往密切的商人”、“十二年前可能与胡大彪同行”等线索,在王家庄及附近县城进行秘密走访。
根据村民们拼凑出的另一个男子的外貌特征——微胖、常带笑、留着八字胡——包拯很快锁定了一个人。而此人的现身份,却让案件变得更加复杂:他竟是兵部侍郎纪纲府上的一个小管事,名叫刘青山。
据调查,这刘青山以前确实是个跑商的商人,大约在十年前,不知通过什么门路(有传言说是和纪府的大管家沾点远亲关系),进了纪府当差。此人极其善于钻营,为人圆滑,八面玲珑,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小厮爬到了小管事的位置。
包大人立刻下令,派人前往纪府,“请”这位刘管事过来问话。毕竟涉及官员家仆,手续上需得谨慎,但开封府的面子,纪府还是给的。
很快,刘青山被带到了开封府大堂。此人约莫五十来岁,果然如描述那般,身材微胖,留着一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脸上总是堆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活脱脱一尊“弥勒佛”。他虽穿着管事服色,但料子讲究,手指干净,显然在纪府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包拯看着他那副见人三分笑、滴水不漏的模样,心中暗道:怪不得能在高门大户里混得风生水起,果然是个老油条。
“堂下可是刘青山?”包拯沉声问道。
“正是小人。不知包大人传唤小人前来,有何吩咐?”刘青山躬身行礼,态度恭敬,笑容可掬,挑不出半点毛病。
包拯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刘青山,本府问你,约十二年前,你是否曾与一个名叫胡大彪的商人同行,前往王家庄,给一户姓刘的人家送过银两?”
刘青山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回大人,小人以前确是跑过几年商,也认识那位胡大老板。同行倒是有过几次,但您说的去王家庄送钱……小人实在记不清了。或许同行过一段路,但并未去过什么刘氏家里。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矢口否认,干净利落。
包拯早料到他会如此,也不着急,淡淡道:“哦?是吗?可是本府却有几个证人,指认你当年确实进了王家庄,去了王二狗家。”
说着,便让王朝将几名之前问过话、后来经过反复启发回忆起的村民带了上来。虽然时隔多年,但刘青山这微胖的体型和招牌式的笑容颇有特点,几个村民仔细辨认后,都指认道:“大人,是他!虽然比那年富态了些,老了些,但模样没大变,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俺们记得!”
“你……你们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刘青山脸色微变,但依旧强自镇定地反驳。
几个村民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被他这么一瞪,有些怯场,但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双方各执一词,在堂上争执起来。
包拯惊堂木一拍:“肃静!刘青山,本府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交代!当年你与胡大彪去王家庄,所谓何事?离开王家之后,又去了哪里?”
刘青山眼珠转了转,依旧嘴硬:“大人明鉴!小人真的只是与胡老板同了一段路,出了村子就分道扬镳了!之后他去了哪里,小人实在不知啊!”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肯说实话了。”包拯面色一冷,“来人!拖下去,重打十板子!”
“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乃是纪府的人,您不能……”刘青山这下慌了,连忙抬出纪府的名头。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区区一家仆!打!”包拯毫不留情。
衙役如狼似虎地上前,将这位养尊处优的刘管事拖到堂下,结结实实地打了十板子。惨叫声和板子声过后,再被拖上来的刘青山,脸色苍白,冷汗直流,那副弥勒佛般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龇牙咧嘴的痛苦和恐惧。
“现在,肯说了吗?”包拯冷冷问道。
“说……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刘青山彻底老实了,再也不敢耍滑头,“当年……当年确实是胡大彪拉着小人一起去的王家庄……他说王二狗托他送一笔钱回家,他一个人带着巨款不安全,让小人陪着走一趟,壮壮胆……”
“到了王家,确实是把钱交给了那个刘氏……整整二百两银子!”刘青山强调了一下数字。
“二百两?”包拯皱眉,看向王二狗。王二狗也愣住了,他明明只让送一百两。
刘青山喘着气,继续道,语气却带上了几分鄙夷和幸灾乐祸,他斜眼瞟了一下旁边脸色铁青的王二狗:
“交给银子之后……胡老大……他……他并没有和小人一起走……而是……而是住了下来……”
“你放屁!”王二狗一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目眦欲裂,“你胡说八道!我胡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他重情重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他绝不相信自己视为兄弟的胡大彪会欺辱自己的“妻子”。
刘青山挨了打,心里正憋着火,见王二狗骂他,也顾不上场合了,尖声反驳道:“我放屁?王二狗!就你这猪脑子,你不戴绿帽子谁戴绿帽子?!你那胡兄弟根本就是个色中饿鬼!也就你把他当个好人!”
“当年你让他送一百两,结果他一看见你媳妇刘氏那副妖妖娆娆的样子,眼睛就直了!当场就掏出了二百两!说剩下的一百两是两天的住宿费和给两个‘侄儿’的见面钱!”
“你那媳妇儿也不是个好东西!一看那么多银子,眼睛都放光!当着我的面,两人就眉来眼去,动手动脚!那胡老大捏她的手,她不但不躲,还笑得跟朵花似的!呸!一对狗男女!”
“当天晚上……两人就……就滚到一个被窝里去了!那动静……我在隔壁柴房都听得一清二楚!胡老大那淫词浪语……啧啧……”刘青山说得唾沫横飞,极尽描绘之能事,仿佛要将挨打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你胡说!我撕了你的嘴!”王二狗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彻底崩溃,嚎叫着就要冲过去厮打刘青山。刘青山也吓得往后缩。
堂上顿时乱作一团!衙役们赶紧上前将状若疯癫的王二狗死死按住。
包拯面色阴沉,重重一拍惊堂木!虽然刘青山的话可能带有个人情绪和夸张成分,但关于二百两银子、胡大彪滞留王家并与刘氏有染的核心信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胡大彪的失踪,就更加蹊跷了。一个与刘氏有了肌肤之亲、并知道她拿了二百两巨款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是刘氏怕事情败露?还是……另有隐情?
案件的调查,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又推开了一扇更加污秽不堪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