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挣扎起来,试图扭动身体,挣脱束缚。
但捆绑他的东西异常坚固,随着他的挣扎,反而更深地陷入他的衣服,勒进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那不是普通绳子,触感光滑、坚韧、冰冷,带着极细微的编织纹理……是某种高强度的特种纤维绳索,甚至是……钛合金复合缆?专门用于捆绑和限制的装备!
“唔!放开我!你们是谁?!” 他试图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力,喉咙干涩疼痛,显然是麻醉剂的后遗症。
挣扎和呼喊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微弱和徒劳。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回声,以及远处似乎隐约传来的、高速公路上车辆飞驰而过的模糊嗡鸣。这里很偏僻。
就在他因这绝望的处境而更加奋力挣扎时,一个平静的、甚至带着几分悠闲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
“嗒…嗒…嗒……”
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精确计算过,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如同敲打在柯南紧绷的神经上........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阴影里,一个人影缓缓踱步而出,走进了应急灯惨白的光晕范围。
首先出现的是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然后是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色西裤。来人步伐稳健,姿态从容,仿佛不是走进一个肮脏的废旧仓库,而是步入自己的办公室或高级餐厅。
当他的全身都暴露在光线下的那一刻,柯南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高桥远介。
那张数天前还在电话里与他交锋、被他怒骂“臭卖鱼的”的脸,此刻正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距离他不过五米。
没有电话电波的阻隔,没有距离带来的模糊,是真真切切的本人。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最后在柯南面前大约两米处停下。
这个距离,既能让他看清柯南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又足够安全,且充满压迫感。
远介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自上而下,如同冰冷的探针,仔细地“扫描”着被牢牢捆在柱子上的柯南
——从他因挣扎而凌乱的头发,到惊恐瞪大的蓝色眼眸,到被绳索勒出痕迹的衣物包裹下的瘦小身体。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北极冰层下凿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稔”。
好久不见啊……
那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洞悉一切的残酷。
……工、藤、新、一。
!!!
亿万伏特的电流贯穿全身!寒意如毒蛇从尾椎沿着脊椎窜上天灵盖,几乎要掀开头盖骨!
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呼吸彻底窒住!
他果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不是试探,不是猜测,是陈述。是盖棺定论。
电话里的暗示成真了。不,比那更可怕!电话里或许还有一丝遮掩,一丝保留。
而现在,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废旧仓库,面对被捆绑毫无反抗之力的他,远介撕下了最后那层模糊的面纱,将血淋淋的真相,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这个他赌上性命、用尽心思隐藏的最大秘密,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一层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为什么?他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到底是谁?!和黑衣组织是什么关系?是组织的新成员?还是某个更庞大、更隐秘势力的代表?
无数的疑问如同疯狂的毒蜂在脑海里乱窜,但所有的问题,最终都汇聚成一股足以将他灵魂冻结的、无边无际的绝望!
身份暴露,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小兰不再安全。远介能在这里揭穿他,就能用同样的方式去威胁、伤害小兰!
意味着阿笠博士、他的父母、他所有关心的人,都可能被卷入这个巨大的危险漩涡!
意味着他这段时间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伪装,全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意味着……他可能再也无法变回工藤新一,再也无法以真正的身份回到小兰身边,甚至,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这个几个月前还是鱼贩,现在却如同深渊般难以测度的——高桥远介!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柯南。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那双冰冷的眼睛扼住了,所有质问、怒吼、哀求,都被那无边的绝望堵在了胸腔里,化作一阵阵无声的痉挛。
远介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那双冰寒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满意的光芒。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或者一道前菜。
他慢慢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旁边的白色泡沫箱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在惨白的工业灯光下,那样东西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那是一条冻鱼。
冻的邦邦硬........寒冰状的冰雾在鱼身上升腾........
远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冻鱼的脊背,目光却从未离开柯南绝望的脸。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却更清晰地传入了柯南的耳中,如同恶魔的低语:“你看,工藤君。有些鱼,生活在透明的鱼缸里,自以为安全,却不知道缸外的眼睛,早已看清它的一切。而有些鱼……”
他顿了顿,指尖停在冻鱼那猩红的眼睛上。
“……喜欢待在更深、更暗的水里。并且,偶尔也会……感到饥饿。”
仓库外,遥远的高速公路传来一阵重型卡车驶过的轰鸣,如同野兽的沉闷咆哮,转瞬即逝。
仓库内,只剩下应急灯电流的滋滋轻响,柯南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以及高桥远介那无声矗立、如同深渊化身般的冰冷身影。
绝望,在此刻有了具体的形状和温度。它捆绑着柯南的身体,倒映在远介冰寒的眼眸中,弥漫在这间充满铁锈与灰尘气味的废旧仓库的每一寸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