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的池水荡漾着梦幻般的光泽,浓郁的生机几乎要化为液态滴落。林玄立于造化源池之畔,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池心那座被朦胧光晕笼罩的孤岛。希望近在咫尺,那株关乎云素性命的“轮回涅盘花”,极可能就在岛上。
然而,横亘在他与希望之间的,是那层无形无质,却与整个秘境天地浑然一体的天然禁制。
他并未贸然行动。先前谷口一拳立威,虽震慑住了大部分宵小,但他清晰地感知到,暗处还有不止一道气息在潜伏,如同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毒蛇与猎鹰。那古老阴冷与炽热堂皇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围。
更重要的是,这层禁制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它并非死物,而是“活”的,是这片秘境生机与法则的自然显化,蕴含着完整的生命与轮回之道。
林玄缓缓抬起手,并未动用真元,只是将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层光晕。
嗡——!
神识触及光晕的刹那,一股磅礴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反馈而来,轻易地将他的神识弹开。同时,整个禁制光晕微微荡漾,池中的七彩池水也随之泛起涟漪,一股更加浓郁的生机散发出来,但其中也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果然不行。”林玄收回神识,若有所思。这禁制就像一层拥有自我意识的皮肤,外力刺激只会引发它的自然反应,若是攻击,恐怕立刻就会遭到整个秘境本源力量的疯狂反噬。
他又尝试着凌空踏步,欲直接飞渡。身形刚离地三尺,一股巨大的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个山谷的天空都压在了他的肩上,逼迫他落回地面。禁制封锁的,不仅仅是登岛路径,更是这片空间。
“蛮力不可取。”林玄落回池畔,眉头微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云素的状态虽暂时稳定,但定魂暖玉的效力并非永恒,他耗不起。
他闭上双眼,混沌真视悄然开启,不再是强行窥探,而是以一种包容、感知的姿态,去“阅读”这层禁制。
在他的“视野”中,那层光晕不再是简单的屏障,而是由无数细密、繁复到极致的法则符文构成。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不停地生灭、流转、演变,如同生命的呼吸,轮回的运转。它们汲取着源池的生机,沟通着天地的法则,形成了一个完美而自洽的循环。
“法则之壁……需以道则叩门。”林玄心中明悟。这禁制并非用来阻挡所有人,而是用来筛选。唯有道则与意境能引动其共鸣者,方有资格登岛取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迟迟不动,恐怕也是在观察,或者没有把握能安然引动禁制而不遭反噬。
既然如此……
林玄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元府缓缓运转。他没有释放出强大的威压,而是将自身对“道”的理解,凝聚成一丝最为精纯,蕴含着他一路走来所有感悟的混沌之气,如同递出一张无形的名帖,缓缓渡向那层光晕。
这一丝混沌之气,并非单一属性。它时而演化出《九幽噬天诀》吞噬一切的霸道与毁灭,时而流转出《太虚衍天诀》推演万变的灵巧与洞察,间或又散发出《冰心诀》冰封万物的纯净与守护,最终又归于《玄天归一录》那调和万法、追溯本源的包容与归一。
他以混沌,演万法!
当这缕蕴含复杂道韵的混沌之气触及光晕的瞬间——
轰!!!
整个造化源池猛地一震!七彩池水冲天而起,化作漫天光雨。那层朦胧光晕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荡漾起来,散发出耀眼却不刺目的光芒。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古老、蕴含着生死轮回真意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那缕混沌之气,悍然冲入了林玄的识海!
林玄身躯剧震,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他仿佛坠入了一条无边无际的时光长河,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走马灯般闪现。前世身为九幽魔帝的孤寂与征战,今生穿越之初的迷茫与挣扎,青阳城被退婚的羞辱,坊市立威的快意,遗迹中与王泠瑜、苏语曦并肩作战的温情,断魂峡谷二女为他舍身赴死的决绝……一幕幕,一场场,无比清晰。
尤其是云素,她于噬魂雾海草庐中的悉心照料,于蚀魂裂谷阵法中的倾力相助,于黑渊城为他两次燃尽生命本源、青丝成雪……那苍白的容颜,那微弱却坚韧的呼吸,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痛着他的神魂。
幻象之中,那些逝去的、离开的、沉睡的身影纷纷出现,带着质问,带着哀怨,带着期待。
“林玄,你为救一人,掀起如此波澜,值得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
“林大哥,放下我吧,好好活下去……”云素虚弱的呢喃在耳边回响。
“林玄,记住你的承诺……”王泠瑜冰封的身影若隐若现。
“若有来生……”苏语曦燃烧的神魂绽放出最后的光华。
种种遗憾、愧疚、抉择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叠加而来,疯狂地冲击着他的道心,试图让他产生动摇,产生悔意,从而被这蕴含轮回之力的禁制排斥,甚至心神受损。
这是心关!是道争!
林玄立于这意念洪流的中心,神魂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他的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始终清澈而坚定。
“我林玄一生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他于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呐喊,“过往种种,皆为吾道之基,无怨亦无悔!今日,云素我必救!阻我道者,神魔皆斩!轮回亦不能使我低头!”
他的道心,历经两世磨砺,早已坚不可摧。对云素的守护之念,更是成为了他此刻最强大的精神支柱。所有的幻象,所有的质问,在这颗坚定不移的本心面前,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消融。
他那混沌包容的意志,与这禁制中蕴含的、看透生死轮回的本质意蕴,竟然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毁灭与创生,分离与重逢,本就是混沌与轮回的一体两面!
嗡——!
禁制光晕发出了清越的鸣响,那剧烈的波动渐渐平息下来,光芒变得柔和而接纳。紧接着,在林玄面前,光晕如同水幕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由七彩霞光构筑的通道。通道的另一端,正是那座神秘的孤岛。更加磅礴精纯的生机与一股玄奥的轮回气息,从中汹涌而出。
成功了!
林玄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更不顾身后那瞬间变得灼热甚至带着杀气的无数目光,背负着云素,一步踏入了七彩通道之中!
在他身影没入通道的下一刻,光晕缓缓合拢,通道消失,禁制恢复了原状。
然而,山谷内的气氛,却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他进去了!”
“禁制打开了!”
“快!准备动手!”
“轮回涅盘花是我的!”
隐藏在山石后、阴影中的身影纷纷显露,之前被林玄震慑住的三方残余人马也重新蠢蠢欲动,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贪婪与疯狂取代了之前的恐惧。
林玄登岛,意味着最终争夺的序幕,正式拉开!而他,在成功叩开心关之后,已然置身于风暴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