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缄默前行,走了许久,才看见前方一处凹地,闪着几堆火光。
萧承毓谢璋等人带着受伤的嘉和郡主和崔清徽在此休整,等待营救。
宋幼棠一眼就瞧见了倚在树旁的卢凌霜,她快步越过谢珣,来到卢凌霜跟前,蹲下查看卢凌霜的伤势。
卢凌霜看见宋幼棠,委屈的哭了出来,“昭昭,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别哭,我先看看你的伤。”宋幼棠两指搭上卢凌霜的脉搏,神情肃然,又见卢凌霜还能哭出来,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轻怪道,“你好端端跑林子里作何?”
“昭昭是特意来寻我的吗?你怎么样?有没受伤?”卢凌霜担心好友,问了一连串。
“我无事,你丫鬟说你在林子里遇险,我才来寻你。”
“那你怎么跟谢珣在一处?”卢凌霜见宋幼棠和谢珣一同前来,不免有些担忧。
“没事,只是碰巧遇见。”宋幼棠斜瞄了一眼包扎上药的谢珣,不想好友为自己担忧,敷衍了几句。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卢凌霜嘴里,喂她吃下。
“阿姐!你醒醒,不能睡!”不远处,崔清玉摇晃着不省人事的崔家大小姐崔清徽。
宋幼棠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看向卢凌霜。
卢凌霜轻声道,“刚刚崔清徽被蛇咬了,估计是毒蛇,她会不会死啊?”
宋幼棠狠狠压下想去救人的心思,轻轻拍着卢凌霜,安慰道,“她吉人自有天相,应当无事。”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阿姐!”崔清玉已经急得略带哭腔了。
“崔姑娘,你且坚持下!”萧承毓的声音也不自觉慌了起来。
崔清徽脸色青紫,已然不省人事,萧承毓掀起崔清徽的裤腿,只见她整个小腿已经肿的青到发紫,蛇毒蔓延迅速,危在旦夕。
不远处的宋幼棠正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自己这一身医术不就是为着救死扶伤吗?救人一命本是善举,若有因果那就尽加吾身,有何可惧!
宋幼棠起身走过来,蹲在崔清徽跟前,伸手搭上她的脉搏,眼光流转,微微沉思。
“宋幼棠,你干嘛?”崔清玉大喊一声。
宋幼棠的思绪被打乱,面露不悦,冷眼一扫,沉声道,“不想她死就闭嘴。”
说罢,她掏出银针分别刺在崔清徽的八邪穴上,又取一长针刺入内关穴,护住心脉,待施好针,又撕开崔清徽的裤腿,取出一根三棱空心针刺入伤口,只见有黑血顺着针流了下来。
“别让她躺倒,扶她坐起来。”宋幼棠调整完银针的方位,叮嘱着,又问道,“咬她的蛇何在?”
“在那边!”谢璋指了一下不远处草丛,说道,“那蛇被我扭断了,扔在了那。”
宋幼棠起身,从谢璋手里拿过火把,向那草丛走去。
萧承毓示意谢璋跟上。
宋幼棠举着火把在草丛里翻找,顺手揪了几株野草,对着谢璋说,“必须找到那条蛇,不知是何蛇毒,难以解毒。”
谢璋一听,叫来数名玄甲卫跟着一起翻找,不一会就有甲卫一挑出了一条软趴趴的黑蛇。
有女眷害怕的往后躲开,宋幼棠面色不改,将死掉的蛇放在地上,随手向后腰摸去,腰间一空,宋幼棠才想起碧螺刃已然被谢珣收去。
“该死!”宋幼棠暗骂一声,又问谢璋,“借中郎将匕首一用。”
谢璋掏出匕首递过去,宋幼棠接过匕首,手起刀落,刀法娴熟,就将死掉的黑蛇剥开,取出一个绿色还在跳动的蛇胆。宋幼棠将蛇胆用银针扎在树杈上,放在火上烧炙。
一股腥臭飘散开来,宋幼棠浑不觉然,直到蛇胆被烧焦。烧焦的蛇胆被宋幼棠混在揪来的草药上捣碎成泥。
宋幼棠捧着那堆泥糊糊的东西,先将伤口的银针去掉,又让人用清水冲洗崔清徽的伤口,待伤口冲洗干净,一把将那团药泥敷在伤口上,又从崔清徽身上撕下裙摆捆住。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一看便知是经常行医治病之人。
原本昏迷不醒的崔清徽悠悠转醒,众人大喜。
崔清玉连忙道谢,“今日多谢宋姑娘出手相救,我国公府必然重谢!”
“此蛇名叫乌头蝮,毒性强,我也只是暂时压制住她体内的毒性。若要保命,必须用药。此蛇常长于益州,京中并不多见。”宋幼棠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至于有没有解药,只看崔清徽的造化了。
喜极生悲的崔清玉,黯然失神,喃喃道,“益州的毒物,只怕京中......长姐你万不能有事,我一定能给你寻来解药。”
崔清徽最是聪慧,此刻也知自己凶多吉少了,只是宽慰的冲崔清玉点点头。
“宋姑娘,多谢你,我现下好受多了,没那么难受了。”崔清徽声如微风,略带笑意,生怕因为自己让宋幼棠心生愧疚。
“好什么了?你快死了,知道吗?”原本离去的宋幼棠又转过身,秀眉一挑,语气不善,为医者,最见不得病人拿生死不当真。
宋幼棠说话直白难听,叫各位听着别扭。
“你又何必如此,帮我骗骗人又如何?”崔清徽笑得勉强,惨白的脸色泛起柔光。
“你要失望了,为医者妄论生死是大忌,生就生,死就死,不可骗人。”宋幼棠轻声道。
“昭昭......”卢凌霜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可怜的看着崔清徽。
之前她还撮合宋幼棠和崔清徽做好友呢,眼下崔清徽就要命丧黄泉,怎么能让人接受。
“罢了,我只是救人,又不是犯了天条,救人救到底吧。”宋幼棠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迅速塞进崔清徽嘴里,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崔清徽只觉一股清凉冲入肺腑,将腹中难捱灼热的感压了下去,身子一下轻松了许多。
“大罗续命丹,能保你一个月性命。至于能不能找到解药,就看你造化了。”
崔清徽肉眼可瞧得恢复了血气。
崔清玉急忙起身,冲着宋幼棠弯腰行礼,“宋姑娘于我国公府有大恩......”
“算啦!我可不要你们国公府的报恩,一颗丹药一千金,记得送来。”宋幼棠转身离去,懒得再与崔清玉攀扯。
“宋姑娘!你为何要救我?”崔清徽连忙唤住离开的宋幼棠,急切地问着。
“想救便救了,这药本就是用来救人命的,哪有为什么?若非要问缘由,你只当我是行善积德了。”宋幼棠直率直言,只觉这问题问得好笑。
旁人不知这大罗续命丹的珍贵,谢珣和萧承毓可是一清二楚,此药之神,在于让人起死回生,缓百毒之痛。
萧承毓和谢珣四目相对,眼神沉沉。
救完人的宋幼棠又陷入内心挣扎中,也不知今日之事又是哪家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