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的“二十五日”缓冲期过去了一半。幽嬷和她的巫祭们依靠清心凝神露和疏导法阵,勉强维持着圣骸的稳定,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表象。
圣骸核心那股异种能量如同潜伏的病毒,仍在缓慢侵蚀,只是被暂时压制了。加尔瓦隆亲王的耐心也在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耗尽,他的巡视变得更加频繁,眼神中的审视也越发冰冷。
幽嬷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她知道,夏绝不会满足于仅仅拖延时间。那个异端一定在谋划着什么,而自己,作为知情者和参与者,迟早会被卷入风暴中心。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那个熟悉的、微弱的能量波动再次出现在她的冥想室。又是一枚翠绿色的叶片,静静地躺在石桌上。
幽嬷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拿起叶片,精神力探入。
“时机将至。旧地,子时。携可信之人(不超过三)。决定命运的时刻。——夏”
信息比上次更加简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气息。
幽嬷握着叶片,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交易,而是真正的摊牌。对方要她做出最终的选择,是继续在这条背叛的路上走下去,直至深渊;还是…就此止步,然后等待着被亲王或者那个异端任意一方碾碎。
她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当晚,子时,沉寂山谷。
依旧是那片废墟,依旧是暮色深沉。但这次,夏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身影——正是之前跟随疤婆成功逃离、如今在夏的暗中支持下,于荒野中勉强站稳脚跟的疤婆和另一名眼神坚毅的逃亡雌性石眼。
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证明——反抗,是有可能成功的。
幽嬷则带来了她最信任的两名心腹弟子,灰羽和枯藤。她们在看到疤婆和石眼时,眼中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些本该在下城区腐烂或者化为“容器”的底层雌性,竟然真的活了下来,并且站在了这里!
“祭首大人,”夏开门见山,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幽嬷内心,“拖延战术即将失效。加尔瓦隆不会给我们更多时间。现在,是做出最终决定的时候了。”
她挥手间,一道由能量构成的小型圣骸立体结构图出现在空中,上面清晰地标注出了五个闪烁着红光的节点。
“这是彻底摧毁圣骸的方案。”夏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需要同时引爆这五个关键节点。我负责核心的两个,另外三个…需要你们的人,在圣骸殿内部同步启动。”
幽嬷和她的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摧毁圣骸?!这简直是疯了!一旦失败,她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成功…净世盟和铁心王庭的滔天怒火,她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你…你这是让我们去送死!”灰羽忍不住失声道。
“留在圣骸殿,你们同样是在等死。”疤婆沙哑着嗓子开口了,她的脸上带着历经磨难后的沧桑与坚定。
“看看我们!我们原本也该死在下面!但现在,我们活下来了!虽然艰难,但至少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而不是像你们,明明拥有力量,却像被圈养的牲畜,随时等待被宰杀!”
石眼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一把简陋的骨刀。
底层逃亡者那充满生命力的、野性的目光,与巫祭们苍白而压抑的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深深刺痛了幽嬷和她的弟子。
夏继续说道:“成功之后,灰塔之城必将大乱。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趁乱逃离。我会为你们提供一条相对安全的撤离路线,并在城外接应。之后,是各自散去,还是寻找新的栖息地,由你们自己决定。”
她给出了一个极其危险,却又蕴含着一线生机的选择。
幽嬷脸色惨白,身体微微摇晃。这个决定太过重大,关乎她和她所有心腹的生死。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她声音干涩地问。
“因为你们有能力接触到节点,因为你们同样渴望活下去,也因为…”夏的目光扫过灰羽和枯藤那年轻却充满疲惫的脸。
“或许,在你们内心深处,也早已厌倦了这无休止的牺牲和奴役。摧毁圣骸,不仅仅是破坏一件武器,更是打破套在你们脖子上的枷锁。”
长时间的沉默笼罩着废墟。风声呜咽,仿佛无数亡魂在哭泣。
最终,幽嬷抬起头,眼中那长久以来的挣扎和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所取代。
她看向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需要更详细的计划,每一个步骤,每一种意外的应对方案…还有,你如何保证,在我们启动节点后,你能准确同步,并且…真的会接应我们撤离?”
她的话,意味着她原则上…同意了!
夏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却带着一丝认可的笑意。
“当然。我们可以…详细规划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