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底的硝烟散尽后,我回到村里休养。
这三天,村民们轮番送来汤药和清淡的吃食,陈爷爷留下的老宅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却总驱不散骨子里残留的阴冷——那是地下主黑雾侵蚀后,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记。
直到第三天午后,胸口的闷痛感才渐渐消散,灵力也恢复了七八成,可指尖偶尔还是会泛起一丝冰凉,像是有幽影在经脉里徘徊。
正当我坐在院中晒着太阳,擦拭锁魂铜铃上的血迹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一个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面色慌张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裤脚沾满泥土,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里满是惊恐。
“小先生!小先生救命啊!”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因为太过激动,也差点把我晃散架了:“我们邻镇……邻镇出大事了!”
我忍着被他摇晃触发伤口的疼,安抚着他慌乱的情绪,让他慢慢说。男人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讲述起来:“我是青溪镇的,昨天早上一开门,镇上好几家商户都发现货物不见了——张记的丝绸、李记的茶叶,还有王家的药材,全没了!地上就留着个黑色的骷髅印,跟之前你们说的影阁标记,一模一样啊!”
黑色骷髅印?我指尖一顿,锁魂铜铃上的凉意陡然加重。看来,影阁的残党果然没被彻底清除,他们竟藏到了邻镇兴风作浪。
我立刻起身,将锁魂铜铃揣进怀里,又取出照魂血镜贴身放好——炼魂鼎、镇怨玺和护魂玉佩消耗过大,还需静养恢复,这两件器物足以应对普通邪祟:“立刻带我去青溪镇!”
跟着中年男人一路疾行,不到一个时辰,青溪镇的轮廓便出现在眼前。
这是个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古镇,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木结构老屋,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灯笼。往日里,这里本该游人如织,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可此刻却一片死寂,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惶恐,路过我们时,只敢飞快地瞥一眼,便低下头加快脚步。
两侧的商户们全都紧闭着店门,门楣上的灯笼歪斜地挂着,有些甚至被扯破了一角,像是经历过一场混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戾气,混杂着古镇特有的潮湿气息,吸入鼻腔,让人浑身发寒。
“您看,那就是张记绸缎庄。”中年男人指着街角一家紧闭的店铺,声音压低了几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店铺门板上贴着两张黄纸符咒,已经被风吹得卷了边,门板下方的地面上,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印记,虽然被人用沙土浅浅覆盖,但轮廓分明是个骷髅头,边缘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照魂血镜在怀里微微发烫,镜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说明这黑气刚留下不久,邪祟尚未走远。
我顺着街道往前走,又接连看了几家失窃的商户,地上都有同样的黑色骷髅印,印记周围的戾气比别处更重,甚至能看到几只细小的黑影在墙角窜动,被血镜的红光一照,便尖叫着缩了回去。
“小先生,这边请,保长在镇公所等着您呢!”一个热心的村民凑了过来,脸上满是敬畏。
我点应了一声,跟着他穿过几条幽深的小巷,来到镇公所。院子里已经聚了几个神色凝重的老人,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穿着长衫的老者,想必就是保长。
“小先生,可把您盼来了!”保长快步迎上来,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冰凉,满是冷汗,“这事儿太邪门了,已经丢了三批货物了,全是些丝绸、茶叶、药材这些值钱的,而且每次都只留个黑骷髅印,连个人影都抓不到!”
“昨晚有人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嘛?”我问道。
保长叹了口气,看向旁边一个年轻后生:“让他跟你说吧,他是唯一看到动静的!”
那后生约莫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昨晚我起夜,路过镇东的废弃粮仓,看到几个穿黑袍的人,鬼鬼祟祟地从粮仓里出来,手里好像还拎着东西。我吓得赶紧躲起来,等他们走了才敢出来,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听说商户又丢货了!”
废弃粮仓?我心中一动,照魂血镜的红光似乎更亮了些。“带我们去粮仓看看。”
一行人立刻朝着镇东出发。废弃粮仓坐落在古镇边缘,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断壁残垣间爬满了蛛网,远远望去,像是一头蛰伏的怪兽。
粮仓的大门是厚重的木门,早已锈迹斑斑,铁环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像是干涸的血迹。最诡异的是,大门正中央贴着一张黑色的符咒,符咒上画着扭曲的符文,与之前深渊阵法周围的符文有几分相似,散发着淡淡的邪气。
我凑上前,仔细观察那张符咒。符咒材质粗糙,像是用某种动物的血绘制而成,边缘已经卷起,上面的邪气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熟悉的阴冷——和影阁黑袍人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就是这里了。”我回头对保长说:“里面应该有他们的人!”
保长身后的几个年轻村民立刻握紧了手里的锄头和扁担,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我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则后退一步,猛地抬脚踹向粮仓大门。
“哐当——!”
锈迹斑斑的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应声而开,扬起一阵尘土。尘土中,隐约能看到粮仓里堆着不少麻袋,整齐地码放在墙角,麻袋上印着各家商户的标记——正是那些失窃的货物。
而在麻袋旁边,四个穿着黑袍的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账本一样的东西,似乎在清点数量,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他们猛地站起来,腰间的短刀瞬间出鞘,寒光闪烁。
“谁?!”为首的黑袍人声音沙哑,带着警惕,黑袍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透着凶光。
我缓步走进粮仓,锁魂铜铃在手中轻轻晃动,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粮仓里回荡,带着镇压阴邪的力量。
“影阁的残党,不跟你们老大一起下地狱,还敢在这里兴风作浪?”
铃声落下,那四个黑袍人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们显然没想到会被人找到这里,更没想到来的人会识破他们的身份。
“你是谁?少多管闲事!”
“就你们几个小喽啰,也配问我的名字?”我冷笑一声,手腕猛地用力,锁魂铜铃的铃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厚重,两道金色的声波从铃铛中扩散而出,如同无形的利刃,直扑那几个黑袍人。
“啊——!”
声波击中他们,四个黑袍人立刻抱着头惨叫起来,脸色惨白,头晕目眩,手里的短刀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们体内的邪气本就薄弱,根本承受不住锁魂铃的镇压。
“上!”保长一声令下,身后的年轻村民们立刻冲了上去,手里的锄头扁担齐齐落下,没费多大功夫,就将这四个黑袍人死死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个结实。黑袍人挣扎着,嘴里不断咒骂,却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
村民们将黑袍人拖到一边看管,我则走到那些麻袋旁,仔细检查起来。
货物确实都是商户失窃的,数量核对无误,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影阁的人一向行事狠辣,只为收集邪物、修炼邪术,怎么会突然偷这些普通的丝绸茶叶?这背后一定有猫腻。
我蹲下身,在麻袋堆里仔细翻找,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藏在最里面的一个麻袋下面。
我心中一动,将那个麻袋挪开,发现下面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木盒通体黝黑,材质不明,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扭曲缠绕,与我在黑风山深渊入口看到的阵法符文极为相似,只是更为简化,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