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又拨通另一个电话：“喂，李局长吗？我丁楚楚。对，有点事麻烦您。世纪广场这边有人闹事，可能涉及商业诽谤和恶意竞争，能不能请经侦的同志过来一下，调查一下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两个电话打完，现场瞬间安静了。
那黑瘦男人脸色变了，眼神慌乱地看向人群外围某个方向。丁楚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悄悄往后退，准备溜走。
“拦住他！”丁楚楚对物业保安喝道。
保安一愣，下意识堵住去路。鸭舌帽男人想跑，被几个保安按住。
丁楚楚走过去，一把扯下他的鸭舌帽——是个三十多岁的陌生面孔。
“谁让你来的？”丁楚楚问。
鸭舌帽男人紧闭着嘴，不说话。
丁楚楚也不废话，对秘书说：“拍下他照片，发给老周，查他底细。另外，报警说他涉嫌教唆他人寻衅滋事。”
说完，她转身，面对那些被煽动来的业主和不明真相的群众，提高声音：
“各位业主！各位朋友！我是丁楚楚，开东建筑的负责人！世纪广场这栋楼，从打第一根桩开始，到最后装修完工，每一个环节，都是我亲自盯着的，我公司的工人亲手干的！这里每一份施工记录、每一张验收单、每一份材料检测报告，都经得起查！”
她指着那栋高耸的玻璃幕墙大楼，声音铿锵：“有人说它是豆腐渣？好！今天我们就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随机抽楼层，随机敲墙面，测强度！要是有一处不合格，我丁楚楚立刻从这楼顶跳下去！但要是合格的——”她目光扫过那黑瘦男人和鸭舌帽，“今天闹事诽谤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必须给我个说法！法律给不了，我丁楚楚自己给！”
霸气！狠辣！不留余地！
围观群众被震住了。不少业主将信将疑，但看丁楚楚这架势，不像心虚的样子。
很快，警车和经侦的车先后到了。警察了解情况后，带走了黑瘦男人、鸭舌帽和几个闹得最凶的。经侦的人则开始现场询问、取证。
一场眼看要爆发的群体事件，被丁楚楚用最粗暴的方式，暂时压了下去。
但丁楚楚知道，这只是开始。举报者不会善罢甘休。调查组明天就到，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回到车上，她疲惫地靠在座椅上，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手机响了，是老杨。
“丁总，查到了！”老杨的声音带着兴奋和愤怒，“泄露内部资料的，是原来资质办的老王！王有德！这王八蛋三年前退休，但申报材料是他一手整理的！他儿子去年进了乔永年参股的一家建材公司，当上了副总！”
果然！内部出了叛徒！
“人呢？”丁楚楚声音冰冷。
“跑了！昨天就买机票飞海南了，估计是躲风头。”老杨骂了一句，“不过我们查了他家的通话记录，最近一个月，他和一个境外号码联系频繁。技术部正在定位那个号码的来源。”
“继续查。”丁楚楚挂断电话，眼神阴鸷。
老王……王有德……她想起那个总是笑眯眯、说话慢吞吞的老头子。当年申报特级资质，他出了不少力，她还额外包了个大红包给他。没想到……
利益面前，人心比纸薄。
第三天，上午九点整。
省住建厅调查组，准时进驻开东建筑。
带队的是个五十多岁、表情严肃的女人，姓郑，是住建厅资质管理处的处长。另外还有四名成员，包括两名技术专家、一名财务审计、一名法律顾问。阵容专业，来者不善。
欢迎仪式简单而压抑。丁楚楚带着高管团队在会议室接待。
郑处长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丁总，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反映开东建筑在特级资质申报中存在严重弄虚作假行为。根据规定，我们将对公司相关材料进行核查。请你们配合，提供我们所需的一切文件。核查期间，贵公司投标资格暂时冻结。希望你们理解。”
公式化的语言，冰冷的语气。
丁楚楚点头：“我们全力配合。所有材料已经准备齐全，随时可以查阅。”
“好。”郑处长示意下属开始工作。
核查地点设在公司大会议室。长长的会议桌上，堆满了开东建筑这三天拼命整理出来的资料——业绩合同、人员档案、设备凭证、财务流水……分门别类，装了十几个大纸箱。
调查组五人分工明确，两人查业绩，一人查人员，一人查设备，郑处长和那名法律顾问则负责总协调和询问关键人员。
气氛凝重，只有翻动纸张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丁楚楚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似平静，但手心全是汗。她看着那两个技术专家仔细核对着每一份合同原件和复印件，看着财务审计比对银行流水和凭证，看着查人员的那位不断打电话向社保局、原单位核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上午十点半，查人员的那位专家抬起头，看向丁楚楚：“丁总，关于高级工程师王建国的社保记录，我们核实到，他在你们申报资质的关键月份——xx年6月，社保确实是在省设计院缴纳的。你们提供的‘入职证明’和‘社保转移延迟说明’，设计院那边并不认可。他们说，王建国当时只是办理了离职手续，但并未正式入职开东建筑。”
第一个漏洞，被抓住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丁楚楚。
丁楚楚心里一紧，但脸上不动声色：“王工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当时已经和我们签订了劳动合同，并实际参与了我公司‘世纪广场’项目的技术指导工作。但由于省设计院那边人事调动流程复杂，他的社保关系直到三个月后才正式转出。我们有他的工作记录、工资发放凭证，可以证明他当时已是我公司员工。”
她示意秘书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材料——王建国在“世纪广场”项目部的签到记录、参与技术会议的纪要、以及开东建筑向王建国个人账户支付“技术顾问费”的银行转账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