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晟投资遭遇政策性叫停的阴云尚未散去,张大财帝国另一根重要的支柱——赵欣欣执掌的“欣欣典当行”,也迎来了自开业以来最为凶险的一场风暴。这一次,危机不再源于宏观政策或资本狙击,而是来自行业内部最古老、也最防不胜防的陷阱——赝品设局。
典当行生意,玩的就是眼力、信誉和资金流。眼力不够,收进假货,血本无归;信誉受损,客户流失,根基动摇;资金流断裂,更是灭顶之灾。赵欣欣能将蓬江县的典当行做到省城标杆,靠的正是她多年来磨练出的毒辣眼光、严谨的鉴定流程以及张大财在背后提供的雄厚资金支持。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精心设计的局瞄准了你,再高的堤坝也可能被蚁穴摧毁。
这天下午,典当行临近下班,店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一个穿着普通夹克、貌不惊人、甚至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老式樟木箱子,有些怯生生地走进了欣欣典当行。
接待他的是典当行的一名老鉴定师,姓刘,在行里干了十几年,经验丰富,素以谨慎着称。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店员热情地上前招呼。
中年男子将樟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普通话,神色有些拘谨又带着一丝急切:“俺……俺想当点东西。是俺祖上传下来的,老家急着用钱盖房,没办法……”
刘师傅戴上白手套,示意男子打开箱子。箱子开启的瞬间,就连见多识广的刘师傅,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放大。
箱子里衬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三件器物:一只通体翠绿、水头极足、雕工繁复的翡翠玉壶;一对釉色饱满、宝光内敛、绘有龙凤呈祥图案的青花瓷瓶;还有一卷色泽古旧、装裱精美的山水画作,落款赫然是明代一位鼎鼎大名的画家!
这三样东西,无论哪一件,若为真品,都价值不菲,尤其是那对青花瓷瓶和那幅古画,堪称重器!
“这……这都是您祖上传下来的?”刘师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尽量平和地问道。
“是啊是啊!”中年男子忙不迭地点头,脸上露出憨厚又带着点自豪的表情,“俺太爷爷那辈儿就在宫里当差,这些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老物件儿,一直藏着没敢露白。要不是这回娃要结婚,家里实在凑不出钱盖新房,说啥也不能动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角甚至泛起了泪花,将一个迫于无奈、变卖祖产的老实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刘师傅不敢怠慢,立刻叫来了另外两位资深鉴定师,三人共同上手,动用放大镜、强光手电、紫外灯等所有常规工具,对这三件东西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仔细鉴定。
翡翠玉壶,质地细腻,颜色均匀,敲击声音清脆,透光性极佳,几乎找不到任何现代工艺的破绽。
青花瓷瓶,胎质洁白坚实,釉面温润,青花发色沉稳,深入胎骨,龙纹凤饰画工流畅古拙,底足的磨损和火石红也自然老道。
那幅古画,纸绢老化程度符合年代特征,墨色沉入纸背,笔力遒劲,风格与那位明代大家吻合,就连提拔和收藏印章也似乎经过岁月洗礼,难以辨伪。
三位老师傅反复推敲,低声交换意见,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从一切表象来看,这三件东西都“大开门”(古玩行话,指真品特征明显)。而且,对方要价并不离谱,甚至略低于市场估价,显得非常“诚心”。
“老板,您这三件东西,我们看了,确实不错。”刘师傅作为代表,开口说道,“按照规矩,我们需要做一些更深入的检测,比如成分分析……”
“哎呀,老师傅,可不能再检测了!”中年男子一下子急了,脸涨得通红,“这东西见不得光啊!俺是偷偷拿来省城的,家里人都不知道!检测来检测去,万一传出去,俺回去没法做人啊!你们要是诚心要,就给个价,不行俺就去找别家了!”
他表现得异常固执,甚至作势要收起东西离开。
这种反应,在典当行并不少见。很多来路不那么“正”的古玩,持有人都害怕深究。这种态度,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东西是“真品”且来源“隐秘”的可信度。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赵欣欣从楼上办公室下来了。她最近因为父亲日记的事心情复杂,但对典当行的业务从未放松。她仔细听了刘师傅的汇报,又亲自上手看了看那三件东西。
以她的眼力,一时之间也未能看出明显的破绽。那高仿的程度,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尤其是那对青花瓷瓶,无论是手感、釉光还是画工,都极其逼真。
“老板,俺真是急用钱,您就给个痛快话吧!”中年男子看着赵欣欣,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不耐。
赵欣欣沉吟片刻。典当行最近资金充裕(得益于之前的解控),也确实需要一些“硬货”来撑场面和周转。这三件东西如果都是真的,利润空间相当可观。而且对方要价合理,显得很有诚意。
是谨慎起见,放弃这笔可能的大生意?还是赌一把,相信自己和老师傅们的眼力?
最终,生意人的本能和对自身眼力的自信占据了上风。她认为,即使其中有一两件存疑,但只要有一件是真的,这笔买卖就不亏。更何况,三件同时看走眼的概率,太低了。
“东西我们收了。”赵欣欣做出了决定,“就按您说的价。刘师傅,办手续吧。”
她签下了放款单。一笔高达八百万元的巨款,打入了那个中年男子提供的账户。男子千恩万谢,留下东西,拿着凭证,匆匆离去,很快消失在省城的人流中。
风波,在三天后猛然爆发!
一位与欣欣典当行关系良好、在省内收藏界颇具声望的老藏家,偶然来店里赏玩,看到了那对陈列在VIp室内的青花瓷瓶。他起初也是赞不绝口,但仔细观摩把玩良久后,眉头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