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那股吸力拽进鼎里,身体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眼前全是金光乱闪,耳边嗡鸣不断,骨头缝里都像是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手。
等我再能看清东西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地上了。
后背贴着冰凉的石板,嘴里有股铁锈味,估计是撞破了牙龈。
我没急着动,先摸了摸口袋——眼镜还在,痒痒挠也还在,陈蒹葭手腕上那根金线还连着我这边,微弱地闪着光。
她没死。
这就够了。
我撑着地面坐起来,脑袋晕得像刚喝完十斤白酒。
祭坛塌了一半,青铜鼎裂成两瓣,中间那个旋涡已经没了,只剩下底部一圈焦黑的痕迹。
四周静得很,连风声都没有。
系统一直没出声,像是断网了的客服,半天不回消息。
我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
这个动作让我脑子清醒了些。
不管刚才看见的是不是我爸,我都得先搞清楚现在手里有什么牌。
目光扫过废墟,忽然停在鼎的最底下。
那里有一张纸。
被血浸过,边缘发黑卷曲,像是被人匆忙塞进去又忘了拿走。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陆氏集团二十年前员工名录(内部存档)**
我爬过去,手指刚碰到纸边,指尖就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低头看……
只见一滴血从指腹渗出来,正好滴在“陆明轩”这三个字上。
纸突然亮了!
不是火光,也不是金光。
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白光,像是老电视开机前的雪花屏。
紧接着,纸上浮现出两道螺旋状的东西,在空中缓缓旋转。
系统终于蹦出来一行字:
「检测到高密度生物信息」
「启动科普解说模式」
然后我的脑子里直接播放了一段语音,跟那种博物馆自动导览似的:
“样本A:陆九渊,现用躯体基因序列完整,携带不化骨标记,活性稳定。”
“样本b:周振南,血液提取自西装内袋入职表,dNA匹配度99.9%。差异部分为宿主后期改造所致。”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红色数字上:
**匹配成功——父子关系概率:99.87%**
我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三秒,然后笑了。
笑得有点大声。
原来不是灭门案。
是他想认亲。
可他选的方式太离谱了。
炸我家、烧我爹妈、把我重生后的第一世也干掉,结果是为了测个亲子鉴定?
这算什么?
爱的表达吗?
我捏紧了那张纸,指节有点发麻。
但脸上没露一点情绪。
我知道有人在看我。
从刚才那句“轮到我收账了”说完之后,我就没真正独处过。
于是我把声音放软,带着点崩溃的腔调说:“所以我是董事长私生子?难怪他总给我安排加班……合着这不是压榨实习生,是父爱如山体滑坡啊。”
我说完还抽了下鼻子,像是要哭出来。
果然,系统提示跳了:
「检测到伪装情绪波动」
「绿茶演技·委屈版 成功率92%」
我慢慢站起来,把名录折好,塞进内衣口袋。
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还有心跳,一下一下拍着纸角。
转身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扫到一块碎石头后面。
有个东西在闪。
蓝色的光,一闪一闪,像信号不良的wiFi指示灯。
我停下脚步,假装系鞋带,悄悄回头。
那是一只眼睛。
不是人眼,是机械做的,嵌在一堆瓦砾里,镜头正对着我,缓慢转动,像是在对焦。
然后它说话了!
电子音,带着广播剧配音的那种腔调,一字一顿:
“实验体007,欢迎回家。”
我站在原地没动。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这几年发生的事:
重生、激活系统、进公司、碰上陈蒹葭、王铁柱发疯、赵无极蜘蛛化、周振南撕脸……
每一步都像被人写好了剧本。
而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哪个编号。
我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拍了一张。
然后调整角度,让镜头刚好照到那只机械义眼。
我笑着说:“哟,监控装得挺隐蔽啊,下次别用二手配件了,这镜头都进灰了。”
话音刚落,那蓝光猛地闪烁两下,像是被触发了什么程序。
我立刻把手机收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陈蒹葭躺的地方。
她还在昏迷,呼吸比之前稳了些。
我把她往墙边挪了挪,顺手把她腰间的镇魂铃摘下来,塞进自己裤兜。
做完这些,我才低声说:
“爸?我可不是来认亲的。”
我说得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但我知道,这句话会传出去。
那只眼睛还在闪,但我没再看它。
我靠着墙坐下,闭上眼,开始回忆那份名单上的其他名字。
除了“陆明轩”,还有几个名字也被血染过。
其中一个叫“林晚照”,职位写着“实验室主管”。
另一个是“玄霄”,备注栏只有两个字:
**代行**
这个名字我没听过,但总觉得在哪见过。
我正想着,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远程数据同步请求」
「来源:未知」
「是否接受?」
我没点确认。
而是把痒痒挠掏出来,插进地面裂缝里,轻轻一扭。
这是我和李狗剩研究出来的土办法,能短暂干扰信号传输。
他说这招叫“接地驱邪”,其实原理就是电磁屏蔽。
蓝光闪了几下。
停了!
我睁开眼,看着头顶那片塌陷的穹顶,月光照进来,照在鼎身上。
灰尘在光柱里飘着,像一场无声的雪。
我摸了摸后颈的血玉,它还在微微震动,频率很慢,像是在回应某种节奏。
这时……
陈蒹葭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没去扶她。
她还没到该醒的时候。
我只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再是地下钱庄,也不是祭坛。
是股市。
是财报。
是董事会上的ppt。
我要用KpI反杀神明,用年终总结掀翻血脉诅咒。
正想着,口袋里的名录突然发烫。
我拿出来一看,刚才滴血的地方,字迹正在变化。
“陆明轩”三个字慢慢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数字:
**007-a**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母体未激活,等待指令**
我盯着那行字,直到它消失。
然后把纸叠好,重新收进怀里。
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我看了眼还在闪的机械眼,轻声说:
“你让我回家?”
我往前走了一步。
“可我家,从来就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