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根烧秃的拖把杆,手还搭在数据线上。
画面停在七岁那年的自己,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可声音卡住了,就像老式录像带受潮,只剩沙沙的杂音在脑子里打转。
血玉吊坠贴着胸口,温度忽高忽低,像块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铁片,又突然烫得能烙熟鸡蛋。
自己的头也开始疼,不是普通的胀痛,而是脑子里有人拿电钻凿墙,每一下都精准砸在太阳穴上。
“系统。”
我在心里喊:“能不能快进?”
【无法推进,记忆晶体信息残缺】
“靠,我还以为你是万能外挂。”
【建议使用情感共振模拟功能,代入关键人物视角补全片段】
我翻了个白眼。这玩意儿听着玄乎,说白了就是让我演一场“假如我是你”的沉浸式话剧。
问题是……
谁愿意去演一个死在祭坛上的倒霉蛋?
李狗剩瘫在墙角,脸色发青,额头上那张黄符纸已经卷边脱落。
他喘着粗气:“祖宗们走之前说了句……别碰那段记忆。”
“他们怕折寿,我不怕。”
我扯了扯领带:“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旺财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扫了扫灰烬,鼻子抽动两下,然后抬头看我,眼神跟人类似的,透着股“你真要干?”的意味。
我点点头,它就挪了个位置,把屁股对着我,像是在说:行吧,老子给你站岗。
我把数据线重新插紧,手指按在泡泡表面。那层蓝膜凉得刺骨,指尖刚触到,眼前猛地一黑——
不是失明,是切换了视角。
我站在祭坛边缘,手里握着一根钉子,沉甸甸的,尾端刻着四个小字:“陆氏盟约,血誓不违”。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很重,肩膀酸得厉害,像是举了太久。
这不是我的身体,但感觉真实得要命。
我正对着那口青铜鼎,火光映在脸上,绿得瘆人。
鼎里躺着个孩子,胸口插着半截断剑,正是七岁的我。
旁边一群黑袍人跪着念咒,声音嗡嗡的,听不清内容。
我抬起手,定魂钉对准鼎心,准备封印仪式最后一步。
就在这一刻,背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像是刻意放慢的皮鞋踩在石板上。我没回头,但心跳漏了一拍。
那人走到我身后三步远停下。
我开口了,声音沙哑:“周振南,你要做什么?”
他没说话,只笑了笑。那笑声我听过,在董事会那天,他撕开西装露出蚩尤纹身时,也是这样笑的——像一条蛇吞完老鼠后打嗝。
然后,刀光一闪。
我感觉到后背剧痛,温热的血顺着脊椎往下流。
低头一看……
就见匕首从胸口穿出,刀柄雕着一只睁眼的蝉。
我想撑住,可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倒。
定魂钉脱手飞出,砸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最后一眼,我看见周振南弯腰捡起那根钉子,擦了擦血,塞进西装内袋。
他看了眼鼎里的孩子,低声说道:
“对不起,但我女儿不能白死。”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摔地上。
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嘴里一股铁锈味,不知道是不是咬破了舌头。
“靠……”
我抹了把嘴角:“这哪是模拟,这是现场直播啊!”
李狗剩爬过来扶我:“你脸白得跟刷了墙一样。”
“我刚替陈蒹葭她爸死了一遍。”
我喘了口气:“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周振南杀他,不是为了灭口,是为了抢‘定魂钉’完成自己的献祭仪式。”
“他根本不在乎国师家族那一套规矩,只想要蚩尤的力量。”
“所以……当年真正想救你的,反而是那个被当成凶手的人?”
我没有吭声,而目光落回那个泡泡上。
就见里面的影像已经开始扭曲重组,像是信号重新校准。
画面切到了第三人称视角,清晰地拍下了刚才那一幕——陈父倒地,钉子落地,周振南捡走。
但问题来了!
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相,可这个“真相”没法用。
钉子不在了,证据链断了。
陈蒹葭也不会信一个从茶水间泡影里蹦出来的回忆。
除非……
我摸出兜里的翡翠手镯。
这是上次从陈蒹葭办公室顺来的,据说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一直戴在她手腕上,后来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抽屉里。
我把它靠近泡泡,贴在那根虚拟的定魂钉上方。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啥也没发生。
我正想骂娘,手镯突然一震,冒出一丝绿光,像萤火虫似的缠上那根钉子。
紧接着,光影流转,钉子开始变形——拉长、收细、弯曲,最后变成一支翡翠发簪,簪头刻着细密的符文,和原来那枚定魂钉上的铭文一模一样。
“卧槽?!”
李狗剩瞪大眼:“这都能续?!”
我接过发簪,入手冰凉,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检测到关键道具】
【启动定魂钉修复程序】
【需注入同源魂力激活】
我皱眉:“魂力怎么搞?难道还得割腕献血?”
话音刚落,胸前的血玉又是一震。
这次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共鸣,像是两个老朋友终于接上了头。
我忽然明白了!
这簪子不只是复制品,它是以陈父执念为引,用我体内不化骨之血为媒,重新锻造的法器。
真正的“定魂”,从来不是靠金属,而是靠未尽的意志。
我把发簪握紧,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画面——陈父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咒骂,也不是求饶,而是轻轻说了句:“孩子,活下去。”
那一瞬间,我感觉有股暖流从心口扩散开来,顺着手臂直达指尖。
再睁眼时,发簪通体泛起微光,符文缓缓旋转,像一台重启的老机器终于点着了火。
我低声说:“成了。”
李狗剩撑着墙站起来:“那你接下来打算咋办?直接拿这玩意儿去找陈蒹葭对质?”
“不行。”
我摇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复仇,我说周振南才是真凶,她只会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那就等她自己发现?”
“不用等。”
我看着手中发簪:“我可以让她‘看到’。”
我抬手,将发簪尖端轻轻抵在血玉吊坠上。
绿光交汇的刹那,记忆晶体再次启动。
这一次,画面不再是静止的片段,而是自动播放一段全新的影像——
祭坛之上,陈父手持定魂钉走向青铜鼎,身后周振南悄然逼近。
镜头缓慢推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与悲悯。
旁白响起,是我的声音。
但语气完全不同——低沉、克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二十年前,真正试图阻止这场献祭的人,是你父亲。”
“而亲手杀死他的人,是周振南。”
“他偷走了定魂钉,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仪式。”
“你所背负的罪,从来就不该由你承担。”
这段话是我提前录好的,配合系统的情感渲染功能,能让听到的人产生强烈共情。
这不是洗脑,是演技压制。
只要我把这段记忆晶体复制进U盘,再通过集团内网推送到她电脑上,她早晚得看。
李狗剩看着我操作,忽然问:“万一她看完还是不信呢?”
我停下动作,笑了笑。
“那就让她亲眼看着我,用这支发簪,把她那些僵尸傀儡一个个钉回棺材里。”
旺财这时候抬起头,耳朵竖起,冲我叫了一声。
我扭头看向门口。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皮鞋敲地的声音很稳。
我迅速把发簪藏进袖口,U盘塞进裤兜。
李狗剩也机灵,拎起烧秃的拖把就往角落一杵,装作正在打扫。
门被推开……
一道红影站在门口。
就见此人旗袍下摆微微晃动,腰间的铃铛一声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