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兮阁的书房内,烛火已燃至第四夜。叶灵兮凭窗而立,目光死死盯着北方的天际,眼底的红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桌上的铜壶早已冷却,茶水凝结成薄冰,如同她此刻焦灼到僵硬的心境——派往边关的两批信使,已经出发整整四日,却连一丝回音都没有。
“姑娘,您已经四夜没合眼了,哪怕靠在椅上歇半个时辰也好。”晚翠端着新沏的热茶进来,声音带着哭腔,“信使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顺利将密信送到殿下手中,您别再这么熬着了。”
叶灵兮没有回头,指尖冰凉地抵在窗棂上,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再等等……说不定路上遇到了风雪,耽误了行程。”话虽如此,心中的不安却如同潮水般汹涌——灵兮阁的信使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熟悉路况且擅长应变,就算遭遇风雪,也该传回一封平安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文渊神色惨白地冲进来,手中攥着几份染血的急报,气息急促:“姑娘……不好了!北方各分号接连传来急报,前往边关的商路……全被截了!”
“什么?”叶灵兮猛地转身,眼中的最后一丝希冀瞬间熄灭,“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苏文渊将急报递到她手中,声音带着颤抖:“大同分号急报,昨日他们的商队沿官道运送物资前往边关,行至清风岭时,被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拦截,货物被劫,护卫死伤过半;还有雁门关外的暗哨传来消息,我们设在山坳里的隐秘情报站被人捣毁,三名暗线殉职,仅存的一名暗线拼死传回消息,说动手的人训练有素,像是军中精锐。”
叶灵兮的手指抚过急报上“死伤过半”“情报站被毁”等字眼,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她快速翻阅着其余急报,大同、朔州、云州……灵兮阁通往边关的五条主要商路,三条官道、两条隐秘山道,竟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截断,货物被扣、人员受阻,就连最隐秘的“暗河”商路,也传来了信使失联的消息。
“暗河商路呢?”叶灵兮抓住苏文渊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陈默和李青呢?他们有没有消息?”
苏文渊艰难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惜:“‘暗河’商路的中途接应点传来消息,两日前便该抵达的信使没有出现。接应点的人暗中探查,发现山道上有打斗痕迹,还有几滴血迹,经辨认,是李青身上特制的药粉气味……恐怕他们已经……”
后面的话,苏文渊没有说完,但叶灵兮已经明白了。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眼前阵阵发黑。陈默和李青是灵兮阁最得力的死士,跟着她多年,忠心耿耿,如今却为了传递密信,殒命在前往边关的路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晚翠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我们的商路和情报站都那么隐秘,怎么会被人精准找到?”
“是二皇子党。”叶灵兮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中却燃起了滔天怒火,“这是他们早有预谋的布局!他们不仅伪造了军情,还提前封锁了所有通往边关的通道,就是为了切断我与景珩的联系,让他在边关孤立无援,任人宰割!”
苏文渊点头,语气凝重:“姑娘说得对。能同时截断五条商路,还能精准找到我们的隐秘情报站,绝非普通势力能做到。除了二皇子党,没人能调动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人手,也没人能如此清楚我们的布局——恐怕,他们早就安插了内奸在灵兮阁,或者收买了我们的人。”
“内奸?”叶灵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快速回想近期灵兮阁的人事变动,以及知晓商路和情报站布局的核心人员,心中渐渐有了怀疑的对象,“立刻去查!重点排查北方分号的掌柜和负责情报传递的人员,尤其是近半年来新提拔或有异常接触的人,务必找出内奸!”
“属下已经安排下去了!”苏文渊道,“只是现在找到内奸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消息传递给瑞王殿下。如今所有商路和情报通道都被截断,我们该怎么办?”
叶灵兮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所有常规的传递方式都已被封锁,想要将消息送到赵景珩手中,必须另寻他法。
“有了!”叶灵兮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们可以利用边境的牧民!灵兮阁在边境与不少牧民部落有贸易往来,他们常年在草原和山林中迁徙,熟悉地形,且不受官道和哨卡的限制。我们可以找到信任的牧民部落,让他们的人带着密信,从草原绕路前往雁门关,设法联系上景珩的大军。”
“这是个办法!”苏文渊眼中一亮,“只是,牧民部落大多谨慎,未必愿意冒险介入此事。而且,从草原绕路,至少需要七日才能抵达雁门关,瑞王殿下恐怕已经抵达雁门关,甚至与魏峰将军接触了。”
“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试!”叶灵兮语气坚定,“灵兮阁与科尔沁部落的首领额尔敦有过命的交情,当年他的儿子重病,是灵兮阁的商队连夜送药,救了孩子的性命。额尔敦为人重情义,只要我们开口,他一定愿意帮忙。”
她转身对苏文渊道:“你立刻起草一封书信,详细说明情况,再写一封密信,内容简洁明了,只提醒景珩‘魏峰勾结二皇子党,蛮族入侵是骗局,切勿轻信,固守待援’。然后派最可靠的人,快马加鞭前往科尔沁部落,务必在三日内见到额尔敦首领,让他派人将密信送到景珩手中。”
“属下明白!”苏文渊躬身应道,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叶灵兮叫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金令牌,“带上这个,这是当年额尔敦首领送给我的信物,见令牌如见本人,他会相信你的。”
苏文渊接过令牌,郑重其事地收好:“姑娘放心,属下一定办好此事!”
看着苏文渊离去的背影,叶灵兮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七日的时间,变数太多,她不知道赵景珩抵达雁门关后,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魏峰将军会如何设计陷害他。
“姑娘,您要不要再歇一会儿?”晚翠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心疼地说道,“后续的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您就算再着急,也得保重身体。”
叶灵兮摇了摇头,走到案前,重新拿起那些急报,仔细翻阅着。她注意到,所有商路被截的地点,都集中在距离雁门关百里之内的区域,这说明二皇子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边关附近,而且行动极为精准。
“晚翠,你说……景珩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叶灵兮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一定会的!”晚翠坚定地说道,“瑞王殿下那么聪明,又那么了解二皇子党的阴险狡诈,他抵达边关后,只要稍微探查一下,就会发现魏峰将军的破绽。而且,殿下出发前也派了细作前往边关打探,说不定已经收到了细作的密报。”
叶灵兮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充满了担忧。魏峰将军经营边关多年,根基深厚,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的破绽,并非易事。而二皇子党既然敢如此布局,定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给赵景珩太多探查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进来禀报:“姑娘,苏先生刚走不久,京城传来消息,太子党在朝堂上散布谣言,说瑞王殿下在边关拥兵自重,与蛮族私下勾结,意图谋反。皇帝已经派人前往边关,调查此事。”
“什么?”叶灵兮脸色骤变,“太子党竟然如此卑鄙!他们这是想借皇帝之手,除掉景珩!”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晚翠,立刻召集灵兮阁的所有核心成员,我要亲自入宫,面见陛下,揭穿太子党与二皇子党的阴谋!就算不能让陛下立刻召回景珩,也要阻止他派人调查景珩,为景珩争取时间!”
“姑娘,万万不可!”晚翠连忙劝阻,“太子党与二皇子党在朝中势力庞大,您现在入宫,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很可能会反咬一口,污蔑您与瑞王殿下勾结谋反。到时候,您不仅救不了瑞王殿下,反而会身陷险境!”
“我知道!”叶灵兮语气坚定,“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景珩被人污蔑,被人陷害!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试一试!灵兮阁的所有证据都已经整理好了,虽然不是最确凿的,但足以证明魏峰将军的军情造假,证明太子党与二皇子党的阴谋!”
她走到镜前,整理了一下衣袍,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现在就入宫,面见陛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为景珩争取一线生机。”
晚翠看着她坚定的模样,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含泪点头:“姑娘,您一定要小心!晚翠在灵兮阁等您回来,为您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