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
这是林风恢复知觉后的第一个感觉。
好像整个人被扔进了冰窟窿里，连骨头缝都冒着寒气。
紧接着是疼。
全身散架似的疼。
尤其是胸口，闷得喘不上气，稍微一动就跟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半天才聚焦。
眼前不是想象中的崖底乱石。
而是晃动的、幽暗的水面。
他正漂在一个深潭里。
潭水漆黑，冒着丝丝白气，冻得他牙齿直打颤。
抬头往上看。
悬崖高得看不见顶，只有一小条灰蒙蒙的天空，像条细线。
“我没死？”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
求生本能促使他拼命划动手脚，想往岸边游。
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稍微一动，胸口就剧痛难忍。
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潭水，咳得撕心裂肺。
他这才意识到。
林宏那一掌恐怕震伤了他的内脏。
能掉进水里没直接摔死，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
他才勉强靠着一股狠劲。
用还能稍微动弹的左臂，配合着双腿。
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挪到了潭边。
岸边是湿滑的岩石和厚厚的苔藓。
他几乎是爬着上去的。
一离开水面，立刻瘫倒在冰冷的石头上。
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每一下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感。
天快黑了。
崖底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
四周静得可怕。
只有水滴从高处岩缝滴落的声音。
嗒… 嗒… 嗒…
更显得这地方阴森。
风吹过。
带着潭水的湿气和一种腐烂植物的味道。
冷飕飕地往他湿透的衣服里钻。
他检查了一下身体。
情况糟透了。
左臂可能骨折了，动一下钻心地疼。
右腿也使不上劲。
最要命的是胸口，一片青紫，稍微深呼吸一下就疼得眼前发黑。
丹田那里依旧空荡荡，死寂一片。
灵根被废，重伤濒死，困在这绝地……
绝望的情绪像四周的黑暗一样，慢慢笼罩上来。
“小雨……”
他脑子里闪过妹妹哭喊的脸。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他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右手。
艰难地在身上摸索，希望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可惜，除了那身湿透的破衣服，什么都没有。
林宏把他推下来，显然没打算给他留任何活路。
就在他摸到胸口时。
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物，随即传来轻微的碎裂声。
他愣了一下，费力地低头看去。
是那块从小戴到现在的黑色玉佩。
这玉佩材质古怪，非金非玉，乌漆嘛黑的，也不起眼。
养父母只说捡到他时就戴在身上，是身世相关的唯一信物。
此刻，这玉佩表面竟然布满了裂纹。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连你也……”
林风心里一酸。
这玉佩是他对未知亲生父母唯一的念想，如今也碎了。
他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些裂纹。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布满裂纹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像是烧红的炭块！
林风烫得下意识想缩手，但根本来不及。
玉佩 “啪” 一声轻响，彻底碎裂成粉末。
但那些粉末并没有散落，而是悬浮在他胸口。
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幽光。
紧接着。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苍凉气息。
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粉末中心爆发出来！
林风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要被抽离身体。
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过去。
等他勉强稳住心神。
就看到那团黑色幽光缓缓凝聚。
最终形成了一个极其淡薄、几乎透明的人形虚影，飘在他面前。
这虚影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里。
寂静的崖底。
响起了一个沙哑、虚弱，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倨傲和疲惫的声音。
直接在他脑海里回荡：
“妈的…… 憋死老子了…… 这是哪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灵气稀薄得跟屁一样……”
林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诡异的虚影。
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鬼？魂魄？他伤得太重，出现幻觉了？
那虚影似乎能感知到他的想法。
不耐烦地 “啧” 了一声，语气带着浓浓的嫌弃：
“看什么看？小子，就是你小子把老子吵醒的？嗯…… 肉身破烂成这样，灵根也碎得跟渣一样，修为更是低得可怜…… 真是废物一个，老子当年打个喷嚏都能震死一片你这样的。”
林风被这连珠炮似的嘲讽骂得有点懵。
但求生欲让他强撑着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你…… 你是谁？是人是鬼？”
“鬼？呸！老子是‘烬’！你可以叫老子烬爷！”
那虚影，自称 “烬” 的存在，似乎对 “鬼” 这个称呼很不爽：
“老子是…… 唉，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老子以前牛逼得很，现在嘛…… 虎落平阳，龙游浅水，暂时借你这破身子歇歇脚。”
烬爷的虚影飘近了一点，像是在仔细打量林风：
“不过你小子命倒是挺硬，从那么高掉下来都没摔成肉饼。还阴差阳错用你那点可怜的濒死之气，加上这潭底的些许阴寒能量，把封印老子的破玉佩给撞裂了……”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点：
“算了算了，也算是你我有缘，虽然你这资质实在是烂得可以。”
林风听得云里雾里，但抓住了关键点：
“封印？玉佩？你一直在我身上？”
“不然呢？”
烬爷没好气地说：
“要不是靠着玉佩里那点微末空间苟延残喘，老子早彻底玩完了。不过现在玉佩碎了，老子这缕残魂也撑不了多久，得赶紧找个地方稳固一下…… 啧，看你这样，也指望不上。”
林风心里一动。
虽然这自称 “烬爷” 的家伙口气臭得要死，但听起来似乎来历不凡。
他现在走投无路，任何一点可能都是救命稻草。
“前辈…… 烬爷？您有办法救我？或者…… 帮我离开这里？”
“救你？”
烬爷哼了一声：
“你这身子，五脏移位，经脉受损，灵根尽毁，放在平时，老子弹指间就能给你复原。但现在嘛……”
他顿了顿，虚影似乎更淡了一点：
“老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诡异的诱惑：
“你小子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把那个推你下来的小杂种踩在脚下？想不想不再当个人人可欺的废物？”
林风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想！我当然想！”
“那就别抵抗！”
烬爷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老子传你一套功法，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报仇，就看你能不能扛住这第一遭了！忍住疼，小子，这可比摔下来疼多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林风反应过来。
那淡薄的虚影猛地化作一道微弱的黑光，直接钻进了林风的眉心！
“啊 ——！”
林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感觉脑袋像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
无数陌生的、复杂无比的符文和信息碎片。
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这些信息蕴含着一种极其霸道、蛮荒、甚至带着毁灭气息的意境。
疯狂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眼前一片血红，耳中嗡嗡作响。
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在沸腾、逆流！
比身体上的伤痛强烈十倍、百倍的痛苦。
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
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这股信息洪流彻底撕碎、意识即将崩溃的瞬间。
那无数纷乱的碎片猛地一定。
汇聚成四个散发着无尽苍古和吞噬气息的黑色大字。
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
《九死吞天诀》！
紧接着，一段简洁却令人心悸的法诀，如同本能般浮现：
“九死轮回，向死而生；吞天噬地，唯我独尊……”
这功法…… 竟然是要通过经历死亡、濒临绝境来激发潜能。
吞噬外界能量乃至生机来突破？！
这完全颠覆了林风对修炼的认知！
而随着这功法的烙印。
他破碎的丹田深处，似乎有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吸力。
开始自发地、极其缓慢地。
汲取着周围潭水中那微薄的阴寒能量，以及…… 他体内本已微弱的生机！
林风心头巨震。
这功法，简直是在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