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看似寻常的关心询问,却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戳中了楚轻语心中最痛、最不堪的伤口。
她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哭得更加伤心欲绝,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哭出来一般,哭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恸。
而被丰郡王抱在怀里的小男孩睿儿,似乎也被勾起了那段可怕的记忆,见母亲哭得如此伤心,小嘴一瘪,也跟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脸上满是恐惧和委屈。
丰郡王连忙给外孙擦眼泪,柔声哄道:“睿儿不哭,不哭啊,乖,你娘亲是想外祖母了才哭,你这是想外祖父了吗?”
睿儿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说道:“爹……爹爹是坏蛋……他……他找了好多黑衣服的坏人……要杀娘亲……还要杀睿儿……呜呜呜……睿儿好怕……”
小孩子的话语虽然简单含糊,逻辑不清,但其中“杀”这个无比清晰、带着血腥气的字眼,却如同惊雷般,狠狠地劈入了丰郡王的耳中,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心头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犀利的目光立刻投向伏在王妃怀中痛哭的女儿,沉声问道:
“轻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睿儿年纪小,或许词不达意,但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你告诉父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轻语被父亲这严肃而急切的追问,从崩溃的情绪中稍稍拉回了一些理智。
她猛地想起,救命恩人还在马车里等候,自己竟因一时情绪失控,完全冷落怠慢了恩人,实在是失礼至极。
她连忙从母亲怀中退出,也顾不上仪容,用袖子胡乱却快速地擦干脸上的泪痕,对父母说道:
“父王,母妃,是女儿失态了。容我先为你们引见几位贵客,他们是女儿和睿儿的救命恩人。”
说罢,转身快步走向慕容晴他们的马车,语气带着恭敬和感激:“容姑娘,霍神医,玄神医,我们到了,请下车吧。”
慕容晴几人早在车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人家骨肉重逢,必有衷肠要诉,故而并未立刻下车,以免打扰。
此刻听到楚轻语相请,知道该他们露面了,这才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下马车。
丰郡王和王妃此时才将注意力从女儿身上移开,注意到楚轻语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另外两辆马车。
方才他们所有的心思和目光都系在久别归来的女儿和外孙身上,竟是完全忽略了。
楚轻语引见道:“父王,母妃,这位是医仙谷的容姑娘,”她首先指向慕容晴,接着依次指向霍山和玄云,“这位是医仙谷的霍神医,这位是玄神医。后面两位是聂锋和凌岳大哥。”
医仙谷?丰郡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疑与难以置信。
自己女儿何时结识了医仙谷这等超然势力的神医?
据他所知,医仙谷之人极少与世俗权贵深交,这可是连皇室都要以礼相待、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楚轻语看出父母眼中的震惊与疑虑,知道若不点明关键,父母恐怕难以理解为何医仙谷的人会与她们母子同行。
她连忙补充道,声音带着后怕与庆幸:“父王,母妃,此番若非途中幸得容姑娘和两位神医仗义相救,出手相助,女儿和睿儿……恐怕就真的……真的遭了毒手,回不来了!”
丰郡王闻言,再结合外孙刚才那令人心惊胆战的话语,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必有隐情!
他看向慕容晴三人的目光,瞬间从惊疑变成了无比郑重和发自内心的感激与热情,拱手道:
“原来是医仙谷诸位神医驾临!老夫有失远迎,怠慢了贵客,诸位对我女儿和外孙的救命之恩,此恩天高地厚!快请府内叙话!”
他转向女儿,“轻语,有什么话,进府坐下,慢慢再说,详细道来。”
王府的下人们早已等候在一旁,闻言立刻上前,恭敬地将众人的马车牵往侧门妥善安置。
一行人随着丰郡王夫妇进入王府。穿过气势恢宏的影壁和庭院,来到一间宽敞明亮、布置得极为雅致而不失华贵的客厅。
侍女们悄无声息地奉上香茗和精致茶点。
待宾主落座,慕容晴心思缜密,考虑到自己容貌年轻,而霍山、玄云因激活木系异能后,早已从白发老翁重返中年模样,这般形貌恐难令丰郡王信服。
她主动将全国通行金令,以及那枚代表着医仙谷的玉牌取出,递给丰郡王过目。
丰郡王双手接过,仔细验看。
那全国通行金令他自然认得,乃是皇室最高规格的礼遇。
而当他看到枚玉牌上面那独特的药草缠绕纹饰和“医仙谷”三个字时,心中再无半分怀疑,态度更是真诚了十分,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
他亲手将玉牌和令牌恭敬奉还,这才重新落座,面色恢复凝重,看向眼睛依旧红肿的女儿,郑重问道:
“轻语,现在你可以说了。方才睿儿所说‘爹爹要杀娘亲和睿儿’,究竟是何意?还有你提到的‘回不来’,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需原原本本,详细告知为父。”
楚轻语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酸楚,将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细细道来——从如何意外发觉林栖之早在婚前就与远房表妹暗通款曲,甚至育有一子,那私生子竟比她的睿儿还年长两岁;
到当她拿着证据质问他时,对方非但毫无悔意,反而语带讥讽,嫌她这位郡主不够温婉体贴;再到她心灰意冷,带着护卫愤然返回乐丰郡;
最后,是那负心人怕东窗事发,竟丧心病狂地买凶追杀,欲将她们母子置于死地……她将途中如何遭遇杀手围攻,如何幸得慕容晴等人如神兵天降般解救,甚至在梦云县如何险遭拦截的惊险历程,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诉说了一遍。
“砰——!”
丰郡王听完,猛地一掌拍在坚实的黄花梨桌案上,霍然起身!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怒喝道:
“岂有此理!林栖之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当年他不过是一介寒门出身的七品县令,是本王看他尚有几分才学,为人看似诚恳上进,将你这金枝玉叶下嫁于他!指望他能够善待于你!”
“他竟敢欺瞒至此!婚前便蓄养外室,暗结珠胎?!如今还敢追杀当朝郡主、谋害本王唯一的外孙?!好!好得很!本王既能一手将他提拔至四品知府之位,就能翻手将他打入尘埃,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