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瞒不住了。
霍克那眼神，跟两把淬了冰的刀子似的，紮在我脸上，恨不得剜开脑壳看看里面装的什麽。他没大吼大叫，就那麽沉着脸杵在那儿，房间里的空气跟冻住了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旁边那医生手里的检测仪还在滴滴滴响个不停，屏幕上跳动的红字跟催命符似的，全他妈是爆表的异常数据。
我瘫在冰冷的检查床上，浑身跟散了架又被胡乱拼回去一样，没一处不疼的，骨头缝里那针扎似的酸胀劲儿就没停过，还带着一股子邪火的灼热，烧得人五脏六腑都抽抽。皮肤底下那些幽蓝纹路更是活见鬼了，突突地跳，烫得吓人，像有岩浆在血管里流。视野边缘那抹幽蓝色挥之不去，看霍克那张疤脸都蒙着层阴间滤镜。
低语声还在脑子里嗡嗡响，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能量过载… 系统不稳定…”，一会儿又是“威胁评估… 清除建议…”，搅得人心烦意乱，太阳穴突突地跳。
怎麽说？全撂了？摇篮？蓝血？那帮追杀的疯子？说出来谁信？搞不好直接当成胡言乱语的危险分子处理掉。可这身子现在这鬼样子，还有刚才干掉那怪物的动静，寻常谎话根本圆不过去。
喉咙干得冒烟，想咽口唾沫都喇得生疼。我舔了舔裂开的嘴唇，一股铁锈味儿。抬眼迎上霍克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麽虚弱和… 疯狂。
“我… 不知道那是什麽能量。” 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风箱，“上次… 爆炸之後，就这样了。时灵时不灵… 不受控制。” 这不算完全撒谎，只是隐去了来源。“刚才… 那玩意儿要杀我…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 就那样了。” 我指了指自己还在微微发烫的手臂皮肤，那下面的蓝色纹路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霍克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分辨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那眼神太利，看得人心里发毛。房间里只剩下检测仪单调的滴滴声。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凝重：“不受控制的能量… 堪比重火力的破坏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脖子上的项圈，那玩意儿现在闪烁的频率快得吓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影？或者… 我该叫你别的什麽？”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对於庇护所来说，你现在不是资产，是极度危险的… 隐患。一颗随时可能炸毁整个避难所的炸弹。”
心里咯噔一下，沉到了底。最坏的情况。
“按照规矩，对於无法控制的高风险个体…” 霍克没说下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清除。
绝望感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刚才拼命活下来，转眼就要被自己人干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医生突然插话，语气带着一丝急促和… 兴奋？“霍克队长！他的细胞活性、能量耐受度… 这些数据虽然极度异常，但… 但从某种角度来看，简直是奇蹟！如果我们能研究明白，哪怕只是掌握一部分…”
霍克猛地抬手打断了她，眼神严厉：“莉娜医生！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职责！首要任务是保障庇护所安全！”
莉娜医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但眼神里依旧闪烁着不甘心的光芒。
霍克转回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地变幻了几下，有忌惮，有挣扎，还有一丝… 极其隐晦的… 计算？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规矩是死的。” 他终於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但语气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你是‘铁砧’登记在册的居民，刚刚还爲了解决威胁、保护队友而… 爆发了力量。於情於理，直接处理掉，不合适。”
他话锋一转，变得极其严肃：“但是，你现在的状态，绝对不允许在普通居民区活动。从现在起，你被转移到最高级别隔离监控区。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你需要接受全天候监测和… ‘评估’。” 他特别加重了“评估”两个字的语气。
“在我们确定你的‘问题’得到有效控制，或者找到… 利用价值之前，”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将失去一切自由。这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条件。接受，还是拒绝？”
有的选吗？还是那句话，屁的选项。笼子换成了更结实的笼子，但至少暂时还能喘气。
“我接受。” 我哑声回答，声音里透着疲惫和认命。
霍克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好。莉娜医生，准备转移。最高隔离协议。”
很快，来了四个全副武装、连脸都藏在厚重防护面罩後的守卫。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普通步枪，而是某种带有电击和束缚功能的特殊装备。莉娜医生给我注射了一针镇静剂（效果似乎不大，只是让疼痛稍微麻木了点），然後守卫们用一种坚固的合金镣铐锁住了我的手脚，甚至还给我套上了一个更厚重的、带有多个指示灯和数据接口的金属项圈，取代了原来那个。
我被放在一个带轮子的拘束床上，推着离开了医疗区。经过的通道都被提前清空了，看不到其他人。一路向下，电梯运行了好久，终於停在一个极深的地下层。
这里的气氛更加压抑。灯光是冰冷的白色，墙壁是厚重的合金，空气里只有机器的低鸣和循环风的嘶嘶声。我被推进一个完全密闭的舱室，里面除了一张固定在墙上的牀和一个嵌入式厕所，什麽都没有。墙壁是光滑的金属，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几个隐蔽的摄像头和传感器发出微弱的红光。
拘束牀被锁定在墙边。守卫和莉娜医生退出舱室，厚重的气密门轰然关闭，发出沉闷的锁死声。
彻底与世隔绝。
我瘫在冰冷的牀上，手脚被铐着，连翻身都困难。镇静剂的效果在消退，剧痛和那种身体内部被强行改造的异样感再次清晰起来。蓝血的嗡鸣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低语声也变得更加碎片化，夹杂着对这个封闭环境的扫描和评估。
“高强度屏蔽环境… 能量压制场启动… 生命体徵监测中…”
“个体状态：重伤，能量紊乱，异化进程加速…”
“外部连接断开… 自主修复模式启动…”
自主修复？操，别他妈再修了！再修下去老子还算人吗？！
恐惧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在这里，我连自杀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一天？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舱壁上的某个隐藏面板滑开，推出一个托盘，上面是流质食物和水。吃喝拉撒都在这张牀上解决，尊严什麽的，早就喂了狗。
其间，莉娜医生通过舱内的通讯器和我说过几次话，问一些关於身体感觉、能量波动的问题，语气尽量平静，但掩饰不住那种研究者的狂热。我大多沉默，或者含糊其辞。
身体的疼痛在缓慢减轻，那种蓝血带来的灼热感和力量感似乎也平复了一些，但皮肤下的纹路却好像… 更加清晰了？颜色也更深了。视野边缘的幽蓝色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我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等待解剖的怪物。
直到某一次，莉娜医生的声音再次从喇叭里响起，这次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734，听得到吗？庇护所… 出事了。”
我心猛地一紧。
“东侧防御墙被‘收割者’的精锐小队突破了缺口，他们投入了新型的生化兵器，防守压力很大。霍克队长带人顶上去了，但情况不乐观。”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所里的能源核心… 也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波动，备用能源撑不了太久。如果防线崩溃，或者能源耗尽…”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庇护所面临存亡危机。
“你的… ‘情况’，在之前的报告中，被列爲最高机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莉娜医生的语气变得极其复杂，“现在，有两个选择。一，继续隔离，等待… 最终结果。二…”
她深吸了一口气，彷佛下了很大决心：“啓动‘应急预案’。我们将有限度地解除你的部分束缚，并尝试… 引导你体内的能量。目标是协助防御，击退入侵者。但这极度危险，成功率未知，且事後… 你很可能面临更严格的管控，甚至… ”
又是选择。永远他妈的没好选择。
但这一次，似乎有点不一样。与其在这铁棺材里等死，或者等着被研究到死，不如… 拼一把？至少，能出去透口气？能让那些该死的“收割者”嚐嚐厉害？
体内那沉寂了一阵的蓝血，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念头，又开始隐隐躁动起来，带着一种对战斗和破坏的渴望。
“我选二。”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舱室，嘶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