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黯淡的晨光透过废弃房屋的破洞,照在拉普兰德脸上时,她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蓝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刚醒时的迷茫,只有属于野兽的警惕和锐利。
她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弹身而起,伸手去抓身边的剑,但动作却在瞬间僵住了。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的状态。
预想中胸口被贯穿的剧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轻松。
不仅仅是被刺穿的地方,连之前战斗留下的无数伤口,无论是深可见骨的剑伤,还是源石技艺造成的灼伤。
此刻都只剩下一种肌肉过度使用后的轻微酸痛,皮肤表面光滑平整,仿佛那些惨烈的创伤从未存在过。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缠着粗糙但还算干净的绷带,而绷带之下……她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一角,看到的是一片完好无损的肌肤。
更让她震惊的是,她发现自己几乎未着寸缕,只有关键部位被简陋地遮盖着。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的目光如同利刃般扫视这个狭小、布满灰尘的空间,最终定格在蜷缩在角落似乎还在沉睡的我身上。
下一秒,她动了!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甚至无视了身体的赤裸(对她而言,羞耻远不如威胁重要),一把抓起了就放在她手边的双剑之一,剑尖如同毒蛇般抵在了我的咽喉上!
冰冷的触感让我瞬间惊醒。
我睁开眼,就看到拉普兰德站在我面前,蓝灰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里面充满了审视、警惕,以及一丝极其隐蔽的……困惑。
她身上只缠着绷带,勾勒出矫健而充满力量的线条,苍白的皮肤在晨光中有些晃眼。
但我此刻完全无心欣赏,喉咙上传来的刺痛感让我毫不怀疑她稍一用力就能结束我(暂时的)生命。
“解释。”她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的伤,怎么回事?还有……”
她目光扫过自己几乎赤裸的身体,眼神更加危险,“你,做了什么?”
听到拉普兰德的话,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着她杀意凛然的目光,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你的伤……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昨晚你昏迷后,我背着你逃到这里,帮你处理了伤口,但条件有限。
后来……我太累了,抱着你……是为了防止你失温,没有……别的意思。”
我略去了骨甲的事情,那太复杂,我自己都没弄明白。
“失温?”拉普兰德嗤笑一声,剑尖微微用力,刺破了我喉间的皮肤,一丝鲜血渗了出来,“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还有我的伤!这种恢复速度,根本不是普通的治疗!”
她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找出谎言。
然而,她看到的只有疲惫、坦然,以及一丝和她同样的困惑。
就在这时,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更不对劲的地方。
她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抬起,摸向自己的左眼。
那里原本应该有一道明显的旧疤,但此刻触手所及,一片光滑。
她的动作僵住了,蓝灰色的瞳孔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震动。
她迅速低头,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不仅仅是昨晚的新伤,连那些经年累月、早已成为她一部分的陈年旧疤,甚至是一些细微的连她自己都快忘记的伤痕,此刻全都消失无踪!
她的身体,仿佛被某种力量调整到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状态!
这绝不是普通的治愈!这简直是……神迹?或者,是某种更诡异的东西!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复杂。
杀意并未完全消退,但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贪婪的探究欲所取代。
“矿石病……”她几乎是喃喃自语,感受着体内那长久以来如同附骨之疽的源石侵蚀感,此刻也荡然无存!
那种熟悉且细微的刺痛和生命的缓慢流逝感,消失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的矿石病……还有这些旧伤……”
我看着她眼中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自己也完全懵了。
我抱着她睡,只是不想她失温而死,难道……我的重置能力,在抱着她的情况下,连她也一起……“重置”了?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拉普兰德看着我脸上毫不作伪的茫然,眉头紧紧锁起。
她缓缓收回了抵在我喉咙上的剑,但眼神中的警惕和探究丝毫未减。
她不再理会自己近乎赤裸的状态,就那么站在那里,像一头审视着无法理解猎物的狼。
“看来,‘野狗’……”她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全新的、令人心悸的意味,“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毯子,随意地裹在身上,遮住了大部分身体,但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我。
“这笔账,我先记下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现在,告诉我,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最好想清楚,我的伤……和我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走到房间中央,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双剑就放在手边,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
晨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那具焕然一新的身体里,蕴藏着的依旧是那个危险、疯狂、且此刻充满了无限疑问的拉普兰德。
我知道,仅仅是“防止失温”这个解释,已经远远不够了。
而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也因为这诡异的“重置”和痊愈,踏入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