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一把掀开车帘,睡意荡然无存。那道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笔直地,死死地,锁在了那个还僵在原地的靖王萧景琰身上。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一万道天雷同时劈中。
十万个说书先生在同时开讲,八卦之火熊熊燃烧,cpu直接烧到冒烟。
萧辰的亲爹?
那萧瑟是什么?头顶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活菩萨?他天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便宜儿子,是别人家的种?
所以,她兢兢业业当后娘,是给一个绿了自家夫君的男人的儿子当后…
这关系…这关系简直比她吃过的最辣的火锅底料还要刺激!
苏宁的眼神太过灼热,太过复杂,里面混杂着探究、震撼、以及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兴奋。
这股异样的情绪,让现场所有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误解。
靖王萧景琰脸上的僵硬,缓缓融化。他眼底深处,浮现出一丝窃喜和了然。
她终究还是在意他的。
瞧,这不就坐不住,出来看他了吗?这些日子所有的无视和冷漠,都不过是欲擒故纵的伪装罢了。
皇帝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弧度。
很好,他的计划,成了。
这根刺,终于还是扎进了晋安侯府。再坚固的堡垒,也经不起内部的猜疑和瓦解。
唯有萧瑟,心头猛地一紧。
那是一种尖锐的,细微的刺痛。不是因为怀疑,而是因为他看到了苏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他从未见过的光。
那不是面对美食的渴望,也不是看戏时的慵懒,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亢奋。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乐子。
而这个乐子,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不安。
就在这剑拔弩张,各怀心思的诡异氛围中,苏宁动了。
她没有像靖王期待的那样,走下马车,泪眼婆娑地对他诉说旧情。
也没有像皇帝预料的那样,歇斯底里地质问萧瑟,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轩然大波。
她只是歪着头,仔仔细细地,将靖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故人”,更像是在菜市场挑拣一头待宰的猪,估量着斤两、肥瘦,甚至还在琢磨着这肉质口感怎么样。
她看完了靖王,又慢悠悠地转头,目光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因为刚刚被治好而显得格外精神的小萧辰脸蛋上停了停。
最后,她收回目光,落在了身旁一脸沉静,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紧张的萧瑟身上。
在所有人屏息以待的注视下,苏宁伸出手指,戳了戳萧瑟的手臂,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问了一个让所有人差点当场闪了腰的问题。
“夫君。”
“嗯?”萧瑟应声,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你觉得…”苏宁顿了顿,似乎在组织一句惊世骇俗的语言,“他,长得有你好看吗?”
“…”
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北疆那永不停歇的风,都仿佛被这句问话惊得忘了该怎么吹。
靖王脸上那温润如玉的笑容,像是被冻裂的冰雕,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变成了不敢置信的错愕和屈辱。
皇帝脸上的算计,也瞬间凝固,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他…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连苏宁当场和靖王私奔的戏码都在脑子里预演了一遍。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护国真君,她…她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好看?
这种时候,是讨论谁更好看的时候吗?!这简直是胡闹!
萧瑟也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看着苏宁那双清澈见底,却又闪着狡黠光芒的眼睛,他心底那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她还是她。
那个永远不按常理出牌,能把天大的事情,都变成一碟下饭小菜的苏宁。
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用一种理所当然的,不容置疑的语气,给出了答案。
“没有。”
一个字,掷地有声。
他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那个脸色青紫交加的靖王一个。
说完,萧瑟便不再理会外面那群石化的人,他微微用力,将苏宁整个人又拉回了柔软温暖的马车里,厚重的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
“不高兴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紧张和小心,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没有问她和靖王是什么关系,没有质问她为何有那样的反应,只是在担心她的心情。
苏宁的心,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有点酸,又有点暖。
她懒洋洋地靠在萧瑟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
“有点吵。”
她嘟囔着,声音里带着倦意,“本来想安安静静吃个瓜,结果这个瓜…有点烫手。”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而且,瓜的主角长得还没你好看,严重影响我看戏的心情。”
萧瑟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那就别看了。”他低声说,“我让他们都滚。”
外面,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精心导演的一场大戏,刚开场,就被女主角给掀了桌子,还顺带点评了一下男主角的颜值。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咳咳!”皇帝重重地咳了两声,试图挽回一点局面,“既然真君身体不适,那便好生休养。景琰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萧爱卿,你便安排一下,让靖王在营中住下,也好…叙叙旧。”
叙旧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萧瑟的声音,隔着车帘冷冷地传了出来:“臣,遵旨。”
他随即对林风吩咐道:“林风,去,给靖王爷安排一处最好的营帐。”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东边角落,那个昨夜被马惊了,踩塌了半边,还漏风的那个。记得,离主帐远一些,别让闲杂人等,扰了夫人清修。”
林风嘴角一抽,强忍着笑意,低头领命:“是!”
靖王萧景琰的脸色,已经从错愕,变成了青紫。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白色。
而此时,夜枭的几个亲兵,已经手脚麻利地把皇帝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连同那份“合作协议”,都搬到了暖玉马车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萧月拿着她的小账本,一项一项地核对着,嘴里念念有词:“场地使用费,定金十万两黄金,到账!精神损失费,东海明珠一百颗,到账!文物保养费…”
清脆的报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就像一个又一个的耳光,狠狠地扇在皇帝和靖王的脸上。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靖王在他的漏风帐篷里,听着外面尽职尽责的军犬吠了一整晚。
萧月则带着人,以“防止刺客”为名,在靖王的帐篷外来来回回地巡逻,脚步声整齐划一,还时不时“不小心”踢到木桩,发出一声声巨响。
而苏宁,也失眠了。
那个惊天大瓜,像个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悄悄地从【次元仓库】里摸出一包刚出炉的桂花糕,准备化悲愤为食欲。
刚咬了一口,那个金色的聊天框,又“叮”的一声,不请自来了。
苏宁烦躁地准备屏蔽,却看清了上面那行带着帝王威仪的烫金大字。
【他身上,有朕讨厌的味道。】
苏宁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第二行字又浮现了出来,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美食家对自己食材被污染的嫌恶。
【跟那个想抢朕零食的黑气,有点像。】
苏宁手里的桂花糕,“啪嗒”一声,掉在了被子上。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亮了起来,亮得吓人。
靖王身上,有前朝龙怨的气息?
等等!
所以,系统那个石破天惊的“亲爹”判定,难道根本不是指血缘关系?
这是一个…阴谋论权谋大瓜,而不是她以为的八点档家庭伦理瓜?!
苏宁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精神头比连喝了十杯美式咖啡还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