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婚戒按在读卡器边缘，数据流刚跑完最后一行，耳麦就响了。
“信号断了。”程野声音紧绷，“Sd卡底层日志恢复到一半，后面全加密，钥匙不在本地。”
她没抬头，指尖还在发烫，刚才那一段文字像钉子扎进脑子——**‘母体遗骸移交S，用于后续实验’**。
谢临渊靠在指挥车门边，作战服肩口裂开一道，血已经干成深褐色。他盯着屏幕上的基因图谱缩略图，忽然开口：“S不是账户代号那么简单。能调动谢家私章，还能动用军方资源销毁证据，这人不光有权限，还活得比我爸还久。”
“不一定活得久。”沈知意终于抬眼，“可能只是位置够高，高到没人敢查。”
她把婚戒摘下来，放在掌心轻轻一磕，金属环发出清脆的震音。蓝光一闪，骨灰样本的数据重新弹出。
“Nd-142。”她说，“这个元素不是随便哪都能有的。它得从特定矿脉里提纯，而且得是深层开采的那种。”
程野反应极快：“我马上接全球稀土数据库，做同位素比例匹配。”
三分钟后，结果跳出来。
“全国就一个地方符合——内蒙古额尔腾矿区。深层矿道八百米以下，Nd-142浓度超标六倍，和你妈骨灰里的成分误差不到0.3%。”
车内安静了一瞬。
谢临渊撑着车框站起来，扯下肩上破布条，换上干净战术背心：“那个矿区十年前就封了，对外说是生态修复，实际连勘探队都不让进。”
“那就说明里面还有东西。”沈知意调出卫星图，“我要我爸私人飞机的飞行记录。”
“军方不会给。”谢临渊摇头。
“我不找军方。”她冷笑，“我用你的身份残余权限，反向爬取民航备案系统。你爸当年批过三架注册机，其中一架编号Shx-9807，1998年7月15号当天，降落在额尔腾临时停机坪。”
程野倒抽一口冷气：“你出生那天？”
“对。”她手指划过屏幕，“航班记录显示，那架飞机在矿区停留了四小时十七分钟，起飞后直飞沈家医院。而我妈，就是在那天夜里抢救无效死亡的。”
谢临渊眼神沉下去：“运输车队呢？有没有地面影像？”
“有。”她点开一段模糊的红外视频，“军方边境监测系统拍到的。1998年夏天，一支无标识车队从矿区开出，车上运的是密封箱，温度维持在零下八十度。”
“胚胎保存条件。”程野喃喃。
“不止。”沈知意放大画面，“箱子编号贴在侧面——L-9801到L-9806。六个容器，六个实验体。而我，是第七个。”
车内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截。
谢临渊猛地抓起终端，调出矿区地形图：“八百米深的人工矿道，不可能靠民用设备挖出来。这背后得有国家级工程支持。”
“或者，伪装成国家级项目。”沈知意关掉视频，“我要进去。”
“你疯了？”程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那地方现在全是警报系统，红外、震动、气体监测全齐了，普通人靠近五百米就会触发封锁！”
“所以你得去。”她说。
“我？”
“你是地质大学在读，实习经历空白正好编造。明天早上八点，以‘国家地质调查局实习生’名义申请三天勘探许可，带上微型采样仪和量子共振接收器。”
程野张了张嘴：“万一他们查背景……”
“我已经给你做好全套档案。”她甩出一个U盘，“包括导师签名、项目编号、甚至上周你在实验室写的数据报告。你现在就是程岩，编号G-742，专攻稀土地质分析。”
谢临渊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在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她把婚戒重新戴上，“我现在最怕的不是进不去，是进去之后什么都没有。”
“不会没有。”谢临渊盯着地形图，“一个能挖八百米深洞的地方，不可能只为了藏几个胚胎。他们在等什么。”
“等信号。”沈知意低声，“我妈的骨灰不是炸弹，是钥匙。它被引爆，是为了激活某个沉睡的东西。”
程野咽了口唾沫：“所以……我们不是去查案，是去赶场子？”
“对。”她站起身，拉开指挥车后门，“你负责实地取证，我远程引导。谢临渊，你调军方未公开的实时监控，盯住矿区外围所有出入口。”
“伤不处理了？”谢临渊问。
“等你找到答案再说。”
——
凌晨三点，额尔腾矿区外围。
程野穿着印有“地质勘察”字样的冲锋衣，背着仪器包，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风沙打在脸上，像细小的针。
他掏出证件，在红外扫描仪前晃了一下。嘀的一声，门锁弹开。
“进了。”他压低声音。
耳机里传来沈知意的声音：“走主矿道三百米后左转，避开中央监控探头。你头顶会有通风管道，爬进去，往前十五米有个检修口，下去就是b区。”
“收到。”
他猫着腰前进，脚步尽量放轻。主矿道两侧堆满废弃机械，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金属味，像是铁锈混着机油。
爬进通风管时，他的膝盖蹭到了一块凸起的螺丝，疼得闷哼一声。
“怎么了？”沈知意问。
“没事，刮了一下。”他咬牙往前挪，“前面到检修口了。”
顺着梯子滑下去，眼前是一条狭窄的混凝土通道。墙壁潮湿，顶部滴水，每隔十米有一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
“继续往前。”沈知意说，“婚戒检测到前方有微弱量子波动，频率和Sd卡里的加密文件一致。”
程野加快脚步。
五分钟后，通道尽头出现一扇金属门。门边有个指纹识别器，屏幕黑着，但下方插线口还连着一根数据线。
“有人远程供电。”谢临渊在频道里说，“这门没彻底断电。”
“我能黑进去。”程野掏出便携终端，接上数据线，“给我两分钟。”
键盘敲击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三十秒后，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里面是个小型实验室。三张不锈钢实验台并排摆放，墙上贴满泛黄的打印纸，上面全是手写编号和日期。
最中间的台子上，放着三个冷冻舱。
程野走近，呼吸一滞。
舱体透明，能看到内部悬浮的胚胎。最小的一个几乎只有指甲盖大，基因链标记显示为L-9801。另外两个稍大，编号L-9802和L-9803。
“天……”他声音发抖，“这些都是……克隆体？”
“别碰。”沈知意突然出声，“看控制台侧面。”
他低头。
控制台右下角刻着一个字母，深深凿进金属表面——**L**。
和账本上的签名笔迹完全一致。
“是L医生。”程野喃喃，“他在这里做过实验。”
“不止。”沈知意声音冷下来，“看第三个胚胎的基因编辑记录。”
他放大屏幕。
在原始基因序列上，有一段人工插入的片段，标记为：**‘增强项：量子共振响应’**。
“他们在改我的基因。”沈知意说，“不是为了复制我，是为了让我能接收某种信号。”
“就像……遥控？”
“对。”
谢临渊在频道里突然提醒：“程野，你身后墙上有动静。”
程野猛地回头。
那面墙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区别，但靠近地面的位置，水泥有轻微裂缝。
他蹲下，用手摸了摸。
“这里有暗格。”他说，“缝隙是新的，最近有人动过。”
“别开。”沈知意立刻制止，“先采样。提取胚胎表面残留物，我要做dNA比对。”
程野拿出采样刷，小心翼翼刮取冷冻舱外壁。
就在他收起样本袋时，头顶的应急灯忽然闪了一下。
绿光变成了红。
“有人启动了系统。”谢临渊声音骤紧，“外围监控显示，b区电源刚刚被远程激活。”
“谁？”程野抬头盯着灯。
“不知道。”沈知意语速加快，“但现在整个矿道的摄像头都在重启。你有三分钟撤离时间。”
程野抓起仪器包就要走，眼角余光却扫到实验台底部。
那里贴着一张小标签，几乎被灰尘盖住。
他蹲下去，用袖子擦了擦。
上面印着一行小字：**‘孵化周期：9807号预备体，剩余72小时’**。
他浑身一僵。
“沈知意……”他喉咙发干，“他们不是在保存这些胚胎。”
“他们在养。”
“下一个要醒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