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停在半转的位置，卡住了。
沈知意没动，手里的峨眉刺还抵在门缝，金属贴着木框发出细微的震颤。门外没人，药箱立在走廊中央，像被谁轻轻放下后就再没碰过。她没开灯，也没靠近，只是用手机连上藏在玄关角落的微型摄像头——画面里，空荡的走道只有通风口的帘子晃了一下。
她退回客厅，把直播设备支好，镜头对准茶几上的药箱，顺手打开推流。
“家人们，反派送礼都不留名，是不是有点太没礼貌了？”她坐下来，旗袍领口微敞，左臂的绷带露在外面，血迹已经干了，边缘发黑。
弹幕立刻刷起来。
“姐姐快报警！” “这不会是炸弹吧？” “等等，药箱上是不是有字？”
沈知意没回答，而是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旧相册。封面褪色，边角卷起，是她十八岁前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她翻到中间一页，停住。
照片里，母亲穿着淡青色旗袍，站在一栋老宅门前，笑得温柔。背景是灰瓦飞檐，檐角垂着铜铃，风一吹，穗子轻晃。
她把手机镜头拉近，放大角落。
那建筑她见过——谢临渊上个月出席慈善晚宴时，背后就是这栋宅子。祠堂门口的石狮，连缺角的位置都一样。
“哟，”她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屏幕，“老宅挺会串场啊。”
弹幕炸了。
“等等！谢影帝家？” “姐姐你妈和谢家有关系？” “别信照片！”突然跳出一条留言，Id叫“临渊不语”，一秒后被系统吞掉。
沈知意眼皮一跳。
她没点破，反而把照片举到镜头前：“家人们，看看这建筑风格，像不像某个豪门祖宅？”
话音未落，药箱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箱体底部发出低频嗡鸣，像是内置了某种计时装置。她没去碰，而是继续直播：“这年头反派送礼都带闹钟功能？下次是不是还得附赠倒计时烟花？”
弹幕笑疯了。
“姐姐你是真敢说。” “建议反派改行送外卖，至少留个电话。” “别看老宅的窗。”又一条匿名留言闪过，没被屏蔽。
沈知意没接这话，低头喝了口冰美式。翡翠茶盏映着她左眼尾的泪痣，蓝光一闪，快得像是错觉。
她放下杯子，正要关直播，手机震动。
程野的消息：“江晚舟今晚十点，销毁1999年孤儿院记录。服务器备份只剩三小时。”
她立刻切到暗网频道，发了条加密指令：“黑进福利院安保，制造断电，给我十分钟。”
“收到。但提醒你，她派了两个保镖守地下室。”
“没事，”她站起身，把峨眉刺别回后腰，“我直播给他们看。”
十点零七分，城西福利院。
沈知意从排水管爬进负一层，脚刚落地，头顶灯灭。程野得手了。
她摸黑往前，走廊尽头是档案室，门锁电子屏红光闪烁。她抽出峨眉刺，尾端导线插入接口，三秒后，“滴”一声，门开了。
柜子按年份排列，1999年的文件在最里侧。她拉开抽屉，翻到登记簿，手指停在最后一页。
纸被撕过，残留半行字：“L-13，女，出生日期11月13日，移交记录缺失。”
她正要拍照，耳机里传来程野的声音：“小心！江晚舟在直播销毁服务器数据，进度条已经到70%！”
沈知意没犹豫，当场打开直播，镜头对准泛黄的纸页：“家人们，看好了，这才是1999年的真相。”
弹幕瞬间炸开。
“L-13是谁？” “这字迹像被火烧过！” “姐姐快翻后面！”
她翻页，空的。
整本登记簿最后一页被撕得干干净净。
她合上本子，正要撤，眼角扫到墙角的冰柜。门没关严，缝隙里透出冷气。
她走过去，拉开。
三具婴儿尸体并排躺着，皮肤发青，脚踝戴着银镯，上面刻着一个字母：“L”。
其中一具的手腕上，缠着半截断掉的珍珠链，链子款式眼熟——和她生母那枚发簪的链扣一模一样。
她把镜头推近，银镯特写出现在画面中央。
“姐妹们，”她声音冷下来，“有人喜欢给死孩子戴首饰，还挺讲究品牌统一。”
弹幕疯了。
“卧槽！！！” “这是谁干的？！” “报警！立刻报警！”
平台反应更快。三秒后，直播强制中断，提示“传播非法内容”。
沈知意冷笑，立刻切换暗网推流。信号恢复，画面继续。
她把镜头转向自己，左眼尾泪痣在冷光下泛着异样的蓝：“姐妹，你妆花了，跟老黄瓜刷绿漆似的——这话，我送你。”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
一条私信弹出，Id是“临渊”。
只有四个字：“退后三步。”
她没多想，本能后撤。
下一秒，天花板轰然炸裂。
一根冰锥从上方砸落，正中直播三脚架，金属支架瞬间扭曲，手机翻倒在地，屏幕还亮着，拍到冰锥断裂处露出的金属内芯——上面刻着一串编号：“YL-09”。
她没动，盯着那串字。
YL，谢家军用物资代号。她查过，父亲生前经手的军购合同里出现过。
冰锥不是临时做的，是早就埋在天花板里的杀器。
她缓缓抬头，天花板破洞边缘还在滴水，像是某种冷却液。
药箱在混乱中被撞倒，箱盖弹开，露出里面的电击器。屏幕亮着，倒计时跳动：“02:59:59”。
两小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她没碰它，而是蹲下身，从冰柜里那具戴珍珠链的婴儿尸体手腕上，轻轻取下那半截链子。
链扣内侧，有极细的刻痕。
她用指甲刮了刮，看清了。
是“沈”字的篆体缩写。
她捏着链子站起身，正要收进旗袍暗袋，余光忽然一滞。
冰柜里，那具戴珍珠链的婴儿，眼睛睁着。
瞳孔漆黑，倒映出她的脸。
而她左眼尾的泪痣，正泛着幽蓝的光。
她抬手摸了摸泪痣，温度正常。
可那蓝光，没消失。
她盯着尸体的瞳孔，忽然发现对方的倒影里，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不是她。
那人站在破洞下方，手里提着一把手术刀，刀柄刻着“L”。
她猛地转身。
空的。
只有天花板的破洞，水滴落下来，砸在冰锥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再回头看向冰柜。
尸体的眼睛，闭上了。
她攥紧那半截珍珠链，指甲掐进掌心。
手机突然震动。
程野的消息：“倒计时药箱是谢家制式，但信号源不在江晚舟手里——有人在远程操控。”
她没回。
而是把链子塞进暗袋，重新打开直播。
暗网频道上线，画面拍着冰柜、银镯、断裂的冰锥。
“家人们，”她声音很稳，“刚才那根冰锥，是谢家军工厂的定制款。”
弹幕疯狂刷屏。
“谢临渊？！” “他为什么要杀你？” “姐姐快跑！”
她没跑，反而走到药箱前，蹲下，盯着倒计时屏幕。
“不是他。”她说，“是有人想让我以为是他。”
她伸手，正要触碰电击器。
药箱突然自动合拢，锁死。
倒计时加速跳动。
从02:59:59，直接跳到00:05:00。
五分钟。
她站起身，看了眼天花板的破洞。
水还在滴。
一滴，一滴，砸在冰锥断裂的金属芯上。
发出的声音，像钟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