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袋标签的高清图发出去不到二十分钟,程野的加密频道就响了。
“动了。”他声音压得低,像在嚼冰碴子,“江晚舟的公关主管调了跨境物流权限,三分钟前申请了冷链运输备案,目的地是境外生物实验室。”
沈知意正把防狼喷雾换进新旗袍的暗袋,闻言抬眼:“冷链运什么?活体器官?还是我的dNA样本?”
“不知道。但接头人不是她的人。”程野顿了下,“是红蝎。”
这个名字没在公开档案里出现过,只在某些地下拳赛的赌盘暗语里提过一嘴。据说他们不做钱,只做“定制服务”——比如,把某个人的器官,按尺寸、血型、免疫匹配度,一件件摘下来打包。
沈知意指尖一动,峨眉刺的金属扣发出轻微“咔”声。
“你去盯。”她说,“别露脸,用老办法。”
程野那边沉默两秒:“你信我?”
“我不信你。”她把旗袍拉链拉到锁骨下方,“我只信你还没蠢到替江晚舟收尸。”
电话挂了。
她没再看屏幕,转身从床底抽出一只战术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是改装过的信号干扰器、微型摄像头、还有一支没拆封的军用肾上腺素。
这不是防身装备,是狩猎套装。
半小时后,程野的无人机画面接入她的平板。灰蓝色的热成像图里,一辆无牌厢式货车停在旧港务局3号仓库外,车门打开,一个穿黑风衣的女人走下来——江晚舟的助理,耳后那颗胎记在热感下泛着微光。
对面的男人戴战术手套,袖口卷起一截,手臂上纹着一只倒悬的蝎子,尾针正对着北方。
“时间掐得挺准。”程野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凌晨一点十三分,b-13。”
沈知意盯着画面,没接话。
她记得那个数字。上一条匿名警告说“b-13别用”,现在对方却主动用这个名字交接。要么是挑衅,要么是陷阱。
“拍清楚箱子。”她说。
“已经在了。”程野操控无人机从通风管道滑入,声波模块捕捉到几句俄语。
“b-13样本已移交,确保她活着。”
画面抖了一下,箱内三支冷冻试剂清晰可见,标签上印着血型、Rh、还有“沈”字缩写。
沈知意冷笑:“把我当血库养着?还带编号发货?”
“不止。”程野声音变了,“箱底有东西。”
镜头下移,一枚军用芯片静静躺在冷凝层下,编码尾数——xLY-0722。
她瞳孔一缩。
xLY。谢临渊。
0722。她的重生日。
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在拼图,把她和他钉在同一张棋盘上。
“拍下来,撤。”她说。
“信号被干扰了。”程野语气发紧,“他们装了反无人机雷达,我只能低空盲飞……”
话音未落,画面剧烈晃动,随即黑屏。
“程野?”
“我在。”他喘了口气,“无人机坠了,但最后一帧拍到了——芯片上贴了张纸条,写着‘谢家旧部,勿信新主’。”
沈知意指尖一冷。
谢家旧部?
谢临渊的父亲十年前就宣布和他断绝关系,对外称“此子已死”。可如果真有旧部存在,那这支势力,到底是忠于谢临渊,还是……另有所图?
她刚想开口,公寓门锁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咔”。
不是钥匙,是破窗器切玻璃的声音。
她瞬间熄灭平板,摸向后腰的峨眉刺,整个人贴墙而立。
下一秒,阳台落地窗被从外推开,一道黑影跃入,右肩处有暗色痕迹在灯光下反光。
是血。
谢临渊站在她客厅中央,呼吸微沉,右手紧攥着一枚金属装置,像握着最后一根火柴。
他没说话,直接上前一步,将那东西塞进她掌心。
是军用定位器,屏幕亮着,一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
“跟紧这个红点。”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铁皮。
沈知意没动:“为什么是我?”
“因为没人比你更清楚,”他盯着她,眼神像刀锋刮过冰面,“谢这个姓,现在有多脏。”
她冷笑:“所以你爸的人,现在拿你名字当幌子,搞人体实验?”
“不是我爸。”他右肩忽然渗出更多血,顺着袖管流下,“是‘谢家’。而我和你一样,只是个被标记的货物。”
他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她叫住他,“为什么信我?”
他停在窗边,背影绷得像拉满的弓:“因为你没问我捐血的事。”
然后人就消失了,像一滴血溶进夜色。
沈知意低头看定位器,红点正移向城南废弃工业区——黑市军火交易的老窝。
她抓起战术包,刚拉开门,程野的电话又来了。
“我追到红点了。”他声音发紧,“在黑市c区,有个武器箱上刻着红蝎标志,里面……全是定制军刺。”
“军刺?”
“对。每一把都刻着编号,b-1到b-13。”
她心跳一滞。
b-13。
她的血型编号,现在成了武器序列。
“拍下来,别靠近。”她说。
“已经晚了。”程野喘了口气,“我放了无人机,刚拍到箱子打开——”
“然后呢?”
“然后……”
声音戛然而止。
她连打三遍,无人接听。
五分钟后,她收到一段自动上传的视频片段。
画面晃动,无人机正俯拍武器箱,红蝎标志清晰可见。突然,一道银光破空而起,精准击中旋翼。
是峨眉刺。
刺身在空中翻转,镜头最后一帧,拍到了刻痕——谢家徽章,旧式纹样,边缘有磨损,像是从某具尸体上拔下来的。
残骸坠地,定位器红点在同一秒停止移动。
她盯着那枚刺,手指缓缓收紧。
同样的款式,她后腰别着一把。
而现在,有人用同样的武器,从谢家旧部的箱子里,击落了她的耳目。
不是巧合。
是宣战。
她抓起外套冲出门,电梯下行时,战术包里的肾上腺素针管发出轻微碰撞声。
b-13不是血袋编号。
是猎物编号。
而猎人,已经开始清场。
车停在黑市外围,她徒步潜入c区巷道。空气里有铁锈和机油味,墙角堆着废弃弹药箱,上面用红漆画着蝎子。
定位器红点停在一间铁皮屋后,信号微弱,像是被屏蔽了。
她贴墙靠近,忽然听见金属摩擦声。
有人在拆枪。
她屏息,从战术包摸出微型夜视仪戴上。
视野转绿。
十米外,三个穿战术服的男人正围着武器箱清点军刺,其中一把被单独放在布上,编号b-13,刺尖还沾着未干的油渍。
“这批货,必须送到L医生手里。”一人低声道,“那个女人醒了,不能再等。”
“谢家的人呢?”
“死了。”另一人冷笑,“昨晚闯进知微公寓的那个,已经被‘旧部’清理了。现在没人知道定位器是谁发的。”
沈知意手指一紧。
谢临渊没死。
他们以为他死了。
可如果他没死,那刚才击落无人机的军刺,是谁扔的?
她正要后退,脚下一滑,踩到半块碎砖。
“谁?!”屋内人瞬间警觉。
她立刻翻滚躲进侧巷,刚站稳,一道银光擦耳而过,钉入她身后的铁皮墙。
是军刺。
刺身上,谢家徽章在夜视仪下泛着冷光。
她拔出峨眉刺,贴墙而立。
巷子两端,脚步声逼近。
她深吸一口气,将定位器塞进战术靴内侧。
然后,猛地抬手,将峨眉刺甩向左侧巷口。
金属撞击声响起,右侧人影一晃。
她趁机冲出,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发出脆响。
身后枪声炸起。
子弹擦过她肩侧,旗袍裂开一道口子。
她没回头,只将右手探入旗袍暗袋,摸出防狼喷雾。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出口就在眼前。
她冲出巷口,翻身上车,猛踩油门。
后视镜里,那枚钉在墙上的军刺,正对着她,像一只不肯闭上的眼睛。
车驶出两公里,她才敢喘气。
战术包还在,定位器没丢。
她低头检查,却发现靴内侧的定位器屏幕裂了,红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手动输入的小字:
“别信任何标记为‘谢’的东西。”
是谢临渊的笔迹风格。
可他什么时候改的?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到谢临渊扔出那枚军刺。
她只看到它飞过来。
像从黑暗中,被人递到她面前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