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大汉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拍着大腿笑道:“主子?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奉一个娘们儿当主子?”
“哈哈哈,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种软骨头!”
另一个瘦高个汉子阴阳怪气地附和,“真是闻所未闻,笑掉老子的大牙!”
陈砚清眼神骤然一暗。
他强压着怒火,冷声道:“男子奉女子为主,又有何不可?当朝的长公主殿下,难道不是天下人的主子?若是你们见到长公主,敢不跪地叩拜?”
那为首的汉子愣了愣,随即眼珠一转。
这小子如此维护那女子,莫不是哪家的官家小姐?
若是能把人掳走卖到南边的窑子里,定能换一大笔银子!
他立刻换了副嘴脸,拱了拱手:“兄台莫怪!是兄弟们孤陋寡闻了。”
陈砚清还想说些什么,腹中却突然传来“咕咕”的叫声,在寂静的破庙里格外清晰。
那络腮胡立马堆起假惺惺的笑,“兄台这是没吃饭吧?我们刚收了些新鲜肉粮,匀你一袋?保证新鲜。”
说着,他还故意踢了踢脚边的布袋。
袋子里的蠕动愈发明显,细碎的呜咽声也清晰了几分。
陈砚清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察觉出不对。
如若只是野兽,怎么会发出这个声响?
他下意识看向李元昭,见她眼帘微抬,便立刻会意,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掏出腰间的钱袋扔了过去。
“如此便多谢了,来一袋吧。”
络腮胡接住钱袋掂了掂,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嘴角的笑越发贪婪,冲身边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喊道:“阿虎,给这位兄台拿袋新鲜的!”
那名叫阿虎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弯腰拎起脚边一个蠕动最厉害的布袋,狠狠朝陈砚清踢了过去。
布袋“咚”地砸在陈砚清脚边,里面的呜咽声陡然变大,还伴着细微的挣扎,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拼命扭动。
陈砚清皱着眉,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布袋的麻绳,便觉里面传来细微的颤抖。
他心下一紧,飞快解开绳结,猛地掀开粗布。
看清袋中景象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身量瘦小的女孩,嘴里被塞着污秽的烂布。
小脸又脏又肿,青紫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破烂的衣衫下,能看到胳膊上隐约的淤青。
整个人虚弱得像是随时就会死去一般,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这是什么肉粮?”陈砚清的声音发颤,猛地抬头看向络腮胡,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分明是人!”
那大汉却一脸不以为然,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兄台这就孤陋寡闻了吧?这叫菜人,小孩子的肉细嫩得很,可比山里的野物鲜多了,炖上一锅,够三四个人吃两天。”
“你们……你们简直禽兽不如!”
陈砚清猛地站起身,心底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哪怕从小穷苦,但也未想过,这世上竟有人能残忍到以同类为食,将活生生的孩子视作可随意买卖、宰割的 “货物”。
“如今天下大旱,饿殍遍地,能有口肉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络腮胡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又“好心”建议道,“不过你要是下不去嘴也无妨,留着当个丫鬟伺候你,也成。”
庙内火光跳跃,映照着这些人麻木而残忍的笑容,也照见那袋中女孩绝望的泪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静坐的李元昭终于开口,“这些孩子,是你们买的?还是抢的?”
络腮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硬气道:“你个娘们儿管得着吗?货已出手,概不退换!就算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儿!”
李元昭冷冷道,“强掳人口,人肉相食,按大齐律例,轻则砍头,重则车裂。”
那人的脸色终于变了,手悄然摸向腰间的大刀,喝道:“你什么意思?想多管闲事?”
李元昭对上他的眼神,一字一句缓缓道:“意思是,你该死。”
“你个小娘们儿!找死!”
络腮胡闻言,勃然大怒,猛地抽出大刀,朝着李元昭当头劈来。
陈砚清心头一紧,立即掏出匕首,想要飞身上前阻拦。
可其余几个大汉见状,立马拔出腰间的大刀,将他团团围住。
局势瞬息万变。
就在刀要劈上头的刹那,李元昭反应极快的闪身避过刀锋,右手直接扣住对方手腕,猛力一折。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凄厉惨叫。
那大汉手中的刀瞬间掉落。
李元昭顺势夺过大刀,手腕翻转间,冰冷的刀刃已稳稳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刀刃锋利的触感让大汉瞬间僵在原地,冷汗直冒。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官家小姐,那眼神里的狠厉与身手,分明是见过血的!
“你、你们到底是谁?”
他声音发颤,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
其余几个大汉见状,顿时不敢上前,面面相觑地看着被制住的首领,又看了看眼神凌厉的李元昭,一时没了主意。
陈砚清趁机着对峙之际,快步走到剩下的布袋旁,一把扯开所有绳结。
里面竟全是年幼的女孩!
有的孩子已经没了气息,小脸惨白,身体僵硬。
有的一被取出嘴里的布团,便立刻缩成一团,哭喊着“娘”,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看到这一幕,陈砚清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伙人根本不是什么“做小生意的”,分明是一群强盗。
他们劫掠无依无靠的孩童,要么卖到外地为奴为婢换粮食,要么就当作“肉粮”出售,简直是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