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了暗藏上古神约之秘的通天河,取经队伍继续西行。八戒怀揣着那份足以撼动天庭根基的拓印,心中却愈发谨慎。他知道,自己掌握的真相越多,一旦暴露,面临的灭顶之灾也就越迅疾猛烈。玉帝的耳目或许无处不在,他必须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等待时机。
行经一处地界,忽见前方一座高山险恶,嶙峋怪石如同狰狞兽牙直刺苍穹,山中弥漫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凶煞之气,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古老韵味。
悟空在前面开路,火眼金睛四下扫视,皱眉道:“师父,此山妖气浓烈,且那妖气之中竟夹杂着一股先天灵宝的波动,非同小可,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哞叫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山峦抖动!一道金光自山中飞出,落于路前,现出一个身形高大、披挂金甲、头生独角的魔王,手持一柄点钢枪,威风凛凛,妖气滔天,正是金兜山兕大王(实为太上老君坐骑青牛精)。其身后小妖无数,摇旗呐喊。
那兕大王也不答话,挺枪便刺向悟空。悟空自然不惧,掣出金箍棒迎战。两人枪来棒往,瞬间斗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这兕大王武艺高强,竟与悟空斗了个旗鼓相当。
八戒在一旁观战,心中暗惊。这妖魔不仅武艺超群,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是古老而纯粹,绝非寻常修炼而成的妖仙,倒像是跟脚极深的先天生灵。更让他注意的是,那妖魔腰间悬着一个白森森的圈子,非金非铁,非石非玉,散发着朦胧白光,看似平平无奇,却让八戒的元神本能地感到一丝警惕与悸动。
斗经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兕大王见难以取胜,虚晃一枪,跳出战圈,冷笑道:“孙悟空!你也不过如此!且看法宝!”说罢,取下腰间那白森森的圈子,望空抛起。
那圈子滴溜溜旋转,见风就长,散发出道道柔和却无可抗拒的白光。悟空正自惊疑,忽觉手中一轻,那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与他心神相连的金箍棒竟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金光,直接被那圈子套了过去!
“不好!”悟空大惊失色,连忙使个筋斗云想要抢回,那圈子却带着金箍棒飞回兕大王手中。
兕大王得了金箍棒,哈哈大笑:“听闻你还有甚本事,尽管使来!”
悟空失了称手兵器,又惊又怒,掣出脑后毫毛,变作千百个小悟空,各持棍棒,一拥而上。那兕大王不慌不忙,又将圈子抛起。白光过处,无论毫毛所化的小悟空,还是他们手中的兵器,竟全都如长鲸吸水般,被那圈子收得干干净净!
八戒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骇浪滔天!这是何等宝物?!竟能强收他人兵器法宝,简直闻所未闻!这绝非后天炼制的宝物所能拥有的威能!
悟空手段尽出,皆被那圈子所克,无奈之下,只得败阵而回,与八戒、沙僧护着唐僧急退下山。那兕大王也不追赶,得意洋洋收兵回洞。
是夜,悟空上天庭搬救兵,先后请来托塔天王父子、火德星君、水德星君、十八罗汉等众多神佛,各施法宝神通,轮番攻打金兜山。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无论来的神佛是谁,无论使出何等厉害的法宝——李天王的照妖镜、哪吒的乾坤圈、火德星君的万鸦壶、水德星君的黄河水伯钵盂、乃至罗汉们的金丹砂……只要那兕大王祭起那白森森的圈子,所有法宝无一例外,尽数被其白光套走!那圈子仿佛一个无底洞,来者不拒,威力无穷!
天庭众神损兵折将,法宝尽失,个个灰头土脸,束手无策。悟空更是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八戒全程冷眼旁观,心中的震惊逐渐被一种深沉的思虑所取代。他仔细观察那圈子的特性,发现它并非简单地“收取”法宝,其散发的白光更接近于一种“归束”、“平息”、“化有为无”的法则力量。它能强行切断法宝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并将其最根本的灵韵暂时“安抚”乃至“禁锢”起来。
这种力量…带着一种万物归源、混沌初开的意味!绝非寻常仙家法宝!
就在天庭众神一筹莫展,商议是否要去西天求佛祖之时,八戒心中一动,对悟空道:“大师兄,且慢。俺老猪观那圈子厉害无比,非是凡物。其主人恐怕也非寻常妖孽。不若…俺老猪再去探他一探,或能套出些根底?”
悟空正自烦恼,闻言道:“你这呆子,又有甚主意?那妖魔厉害得紧,莫要又被收了钉耙去!”
八戒笑道:“放心放心,俺老猪自有分寸。”他心中盘算,那妖魔似乎颇为自负,又好卖弄,或许能从其口中套出些关于那圈子的秘密。
当下,八戒整顿衣衫,再次来到金兜洞前叫战。那兕大王得胜正酣,见八戒前来,笑道:“那猪八戒,你不躲起来,还敢来送死?莫非你那钉耙也不想要了?”
八戒并不动手,反而拱手道:“大王神通广大,法宝无敌,俺老猪佩服!只是心中好奇,天下竟有如此宝物,能收尽万般神兵法宝,不知是何来历?可否让俺老猪死个明白?”
那兕大王见八戒言语恭敬,心中得意,又欺八戒本事不如悟空,便捻着牛须,傲然道:“量你这野猪精也不认得!此乃金刚琢!乃锟钢抟炼,还丹点成,养就一身灵气,善能变化,水火不侵,更能套诸物!乃老…乃吾性命交修之宝!”他险些说漏嘴,及时收住。
八戒心中剧震!金刚琢!他听说过此宝名头,传说乃道祖太上老君之物,乃过函关化胡之器!难怪有如此威力!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奉承道:“原来如此,竟是这般至宝!难怪连齐天大圣和满天神仙都奈何不得。只是…俺老猪愚钝,此宝虽能套物,但如何能切断法宝与主人的心神联系?这似乎…已非单纯法宝之力了吧?”
兕大王被八戒捧得舒服,又饮了些酒,戒心稍减,得意之下,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哼哼,你这猪头倒有几分眼力。告诉你也无妨,此宝之所以无敌,乃因其中蕴含一丝先天混沌法则!任你法宝如何玄妙,祭炼得如何心神合一,终究是后天造化,秩序所成。遇此混沌之气,便能搅乱天机,蒙蔽感应,暂时将其打回‘无主’原形,自然手到擒来!”
混沌法则!搅乱天机,蒙蔽感应!
八戒听到这几个字,心脏猛地一跳!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他强压激动,故作惊讶:“混沌法则?竟如此神奇?岂不是连…连那最高处的感知…也能屏蔽?”他话语含糊,却意有所指。
兕大王此时已有些酒意,闻言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最高处?嘿嘿…虽说持续时间不长,范围亦有限,但短暂搅乱一方天机,让某些‘眼睛’暂时变成瞎子,‘耳朵’暂时变成聋子…却也并非难事…此乃此宝最深之妙用,尔等凡俗,岂能知晓?”说罢,他似乎意识到失言,立刻板起脸,“呔!与你这猪头说这么多作甚!看打!”
八戒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不再纠缠,虚晃一耙,转身便走。兕大王也未深追。
回到本阵,八戒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混沌法则!可暂时搅乱天机,屏蔽感知!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反制利器啊!
他正愁如何避开玉帝那无所不在的监控暗中行事,如何能瞒天过海地联络盟友、积蓄力量!这金刚琢的特性,若是能加以研究、利用,哪怕只是模仿其一丝皮毛,或许就能创造出短暂避开玉帝耳目的“窗口”!
虽然此宝现在妖魔之手,且威力无穷难以夺取,但知道了其核心奥秘,未来未必找不到应对甚至利用的方法!或许老君那里…就有线索?毕竟此宝原是他的。
不久后,太上老君果然姗姗来迟,轻松收服了青牛精,拿回了金刚琢,并解说道此乃自己不慎走失的坐骑和法宝。众神佛取回各自宝物,纷纷离去。
悟空虽夺回金箍棒,却因屡战屡败,面上无光,嘟囔着那圈子厉害。唐僧则连连感谢老君相助。
唯有八戒,默默注视着老君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那被老君随手收起的金刚琢,眼神深邃。
混沌法则…屏蔽感知…
他将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牢牢刻在了元神最深处。这或许不是一件可以直接使用的武器,但却是一把钥匙,一把或许能在未来打开局面的、至关重要的钥匙。
玉帝的统治并非铁板一块,天道之下,总有缝隙可寻。而这混沌法则,或许就是那最关键的一道缝隙。
西行路漫漫,每一步,都让他更接近真相,也更接近那最终不可避免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