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身体在系统药剂的调理和路绵照顾下，确实一天天好了起来，力气恢复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些。
【宿主……好无聊啊……】系统的声音响起，【每天就看你吃饭睡觉晒太阳，被路绵投喂，我都快长蘑菇了！你就不想出去透透气吗？】
谷幕正靠在阳台的躺椅上，身上搭着柔软的毯子，看着楼下花园里园丁修剪花草。
闻言，她在心里嗤笑一声。
“想啊，怎么不想。你问问路绵让不让我出去？”
系统立刻蔫了。
【……算了。】
它可不敢去招惹那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主。
“无聊就看看你的系统商店，”谷幕懒洋洋地说，“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打发时间，或者有什么能帮我早点恢复力量的东西。”
她惦记着体质强化剂的效果，感觉是比之前强壮了点，但距离她以前还差得远。
【系统商店……也没什么新鲜东西，无非就是些药剂、情报、基础技能什么的。】系统翻找着，【哦，倒是多了个短期魅力加成喷雾，喷了能让目标对你好感度短暂提升……宿主你要吗？对路绵用？】
谷幕眼角抽了抽：“……不用，谢谢。”
对路绵用那玩意儿。她犯不上。
“那你想想，我现在连手机都没有，跟外界完全断了联系，毛悦那边情况不明，暗鸦的威胁也没解除，我们怎么推进任务吧。”
谷幕换了个话题，这才是她最焦虑的。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嘀咕。
【谁让你和女主谈恋爱谈得这么……呃，这么深入，现在被看得死死的。】
谷幕：“……”
她竟无言以对。
当初是谁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瞎起哄的？
“你当时不是看得挺欢的？不是你怂恿我说爱她的？”谷幕没好气地反问。
系统：【……好吧。】
它理亏，默默缩了回去。
就在谷幕以为今天又要这样无所事事地过去时，楼下客厅传来了门铃声，以及佣人恭敬的通报声。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路绵略显冷淡的声音。
“然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然也？
谷幕精神一振，从躺椅上坐起身。
“来看看谷幕。她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有点担心。”然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姐姐在静养，不方便见客。”路绵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拒绝之意很明显。
“我很快就走，只是确认她没事。”然也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路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
短暂的沉默。
谷幕竖起耳朵听着。
“她睡着了。”路绵最终说道。
然也似乎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谷幕却等不及了。
她撑着还有些虚软的身体，慢慢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露台通往客厅的玻璃门边，拉开了门。
客厅里的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路绵穿着站在然也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沉了沉。
然也则穿着一身利落的休闲装，头发束成半扎马尾，看到谷幕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行动无碍，明显松了口气。
但随即，她的眉头又微微蹙起，目光在谷幕和路绵之间扫了扫。
“……谷幕？”然也开口。
“然也。是我。”谷幕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路绵，“我听见声音，就出来了。”
路绵走上前，很自然地扶住谷幕的手臂，将她带到沙发边坐下。
“姐姐，你怎么起来了。陈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躺累了。”谷幕简短地回答，目光却看向然也，“然也，找我有什么事吗？”
然也看了看路绵，又看了看谷幕。
最终，她还是开口道：“是关于羡锦纾的事。”
谷幕的心提了起来。
羡锦纾？叶语被路绵送到自愿后，她就没再怎么关注过那边的情况。
“她回来了。”然也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沉重，“真正的小锦纾，回来了。”
谷幕眼睛一亮：“真的？她没事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
但然也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人是回来了，但是……精神状态很不好。可能是在叶语占据身体期间，或者是在被挤走的过程中，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和刺激。”
“她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时好时坏，有点……类似创伤后应激障碍，甚至可能伴有解离症状。”
谷幕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联系不上你，只能过来看看。”
然也看向谷幕，眼神认真。
“我想，或许你能去看看她。你们……毕竟有些渊源。也许你的出现，能让她感觉安全一些，对她的恢复有帮助。”
谷幕下意识地看向路绵。
不出意外，路绵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姐姐需要静养，不适合去探视病人，尤其是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病人。”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然也似乎预料到了路绵的反应。
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顿了顿，语气平平地抛出一个筹码。
“路绵，我们家最近在何菁那件事上，帮你压下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没有主动邀功，但我想，这份人情，你应该记得。”
路绵颔首。
何菁对她和姐姐纠缠不休，这件事确实被然也家不动声色地化解了不少，让她省了很多麻烦。
这份人情，她确实欠着。
然也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不要求别的。只希望谷幕能跟我去一趟羡家，看看小锦纾。最多三个小时，我保证，三个小时后，我一定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到你面前。”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路绵盯着然也，又看了看谷幕。
谷幕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写满了想去看看的意愿。
许久，路绵才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三个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我会让人跟着。”
然也点了点头：“可以。”
谷幕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愧疚地看向路绵。
很快，谷幕换好外出的衣服，坐上了然也的车。
后面跟着路绵找的两个人。
谷幕：……算了。
车上，气氛有些沉默。
谷幕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还好吗？”然也开着车，忽然问道，有些担忧。
谷幕苦笑了一下：“还好，就是有点闷。”
她顿了顿，问，“羡锦纾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然也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忧色。
“很糟糕。她好像完全不记得叶语占据她身体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记忆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和混乱。”
“而且，她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恐惧和警惕，包括她的父母。”
“她妈妈说，有时候女儿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甚至……带着敌意。她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或者突然大哭大叫。”
谷幕听得心里发沉。这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
“她父母……还记得她吗？”谷幕问。
“当然记得。”然也点头，“很奇怪，叶语消失后，羡叔叔和阿姨关于叶语的记忆就变得非常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对自己女儿羡锦纾记忆的回归，但同时也夹杂着女儿突然性格大变的困惑和担忧。他们觉得女儿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羡锦纾家在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然也带着谷幕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羡锦纾的母亲，谷幕曾经那位开朗接地气的房东大姐。
但此刻她眼圈泛红，脸上写满了焦虑和心疼。
“我带你过来，其实也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侧头看向谷幕，眼神复杂，“我知道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但羡锦纾出事，跟你和路绵，还有那个叶语都脱不了关系。
“也许……也许看到你，她能想起什么，或者感觉安全一点。我也不知道，只是试试。”
谷幕心里沉甸甸的。
她第二次穿回来，用的是自己的脸，羡锦纾根本不认识她。然也这完全是病急乱投医。
但来都来了。
羡母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看到然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也来了……这位是？”
“阿姨，这是我朋友，谷幕。她……也许能帮帮小锦纾。”然也介绍道。
羡阿姨看了谷幕一眼，但出于对然也的信任，还是让开了门：“进来吧，小锦纾在房间里，还是老样子……”
她声音有些哽咽，“小纾她……她谁也不理，饭也不好好吃……我真是……”
她说着又要掉眼泪。
谷幕安慰了她几句，跟着然也上楼，心里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她现在的脸和声音都与七年前截然不同，羡锦纾怎么会认得？
推开虚掩的房门，少女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映入眼帘。
比记忆里瘦削太多，像一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雏鸟，瑟瑟发抖地团成一团。
她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
目光先是落在然也脸上，接着，她的视线移向谷幕。
谷幕屏住呼吸，等待着。
羡锦纾看着她，眼神里只有一片陌生的茫然和警惕。
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辨认，但显然，这张脸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果然……不记得了。
谷幕心里叹了口气，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
她正准备上前，试着用话语安抚。
羡锦纾忽然痛苦地捂住了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头……好痛……”她发出一声痛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小锦纾！”然也立刻上前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羡锦纾却猛地推开了然也，蜷缩着向后躲，眼睛死死盯着谷幕，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痛苦：“走开……你走开！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她的反应异常激烈，仿佛谷幕身上带着什么让她极度不适的东西。
谷幕僵在原地，不明所以。
她什么都没做啊。
【哎呀！】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谷幕脑海里响起，【宿主！好像是我！是我的波动影响了她！】
“什么？”谷幕一愣。
系统快速解释，【羡锦纾的灵魂刚刚经历过被外来者侵占和挤压，现在极度脆弱且敏感，对任何异常的外来物都会产生剧烈的排斥和痛苦反应。】
【她不是对你有反应，她是对我附在你身上的系统波动有反应。靠近你，就等于在靠近一个让她灵魂感到刺痛的异物。】
原来是这样！
谷幕连忙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羡锦纾的距离。
果然，随着距离拉开，羡锦纾的痛苦症状似乎减轻了一些，但依旧惊魂未定，抱着头缩在床头，警惕又恐惧地看着谷幕。
然也也被这突发状况弄懵了，她看看痛苦不堪的羡锦纾，又看看后退的谷幕，眉头紧锁：“谷幕，这是……”
“我可能……不太适合靠近她。”
谷幕苦笑着解释，“我的存在，好像会刺激到她。”
她没法解释系统的存在，只能含糊其辞。
然也眼神复杂地看了谷幕一眼，没再追问。
“锦纾，别怕，没事了，她走了，不会再靠近你了。”
羡锦纾在然也的安抚下，颤抖渐渐平复，但眼神依旧空洞涣散，嘴里开始喃喃自语。
“……镜子……好多镜子……里面的人不是我……她在笑……她抢我的东西……爸爸妈妈都不认识我了……”
“……黑……好黑……我喊不出来……动不了……她在用我的眼睛看……用我的手……”
“……有人说话……在我脑子里说话……不是我的声音……好吵……好可怕……”
“……她走了……她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她的精神显然处于严重分裂和混乱的状态，记忆碎片和创伤体验交织在一起，无法形成连贯的意识。
谷幕站在门边，远远看着，心里沉甸甸的。
羡锦纾这不只是简单的精神受创，是真的灵魂本源都受到了震荡和损害。
叶语的强行入侵和占据，对她这个普通女孩来说，不啻于一场灵魂上的凌迟。
【唉，可怜。】系统也难得正经地评价，【想完全恢复……难。】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谷幕在心里问。
【以我目前的权限和宿主的积分……暂时没有。】系统老实回答，【或许……时间能抚平一些？正向的情感刺激或许有用。比如亲情，爱情……但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
亲情？羡锦纾的父母显然爱她，但他们的爱现在似乎无法穿透女儿精神世界的壁垒。
爱情？羡锦纾之前好像没有特别亲密的恋人……
谷幕摇了摇头。
然也安抚了羡锦纾好一会儿，直到她又昏昏沉沉地睡去，才疲惫地站起身，示意谷幕离开房间。
楼下，羡母听到动静已经等在那里，眼中含泪：“小也，锦纾她……”
“阿姨，还是老样子。”然也摇摇头，语气沉重，“受了刺激，需要时间。这位……谷小姐，好像不太适合接近锦纾，会刺激到她。”
“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离开羡家，坐回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低迷。然也沉默地开着车，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对不起，”谷幕率先开口，“好像……白跑一趟，还差点刺激到她。”
然也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病急乱投医。”
她顿了顿，“小锦纾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医生说可能是严重的精神分裂和创伤后应激障碍，药物效果有限，她只能偶尔认出我。”
谷幕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
“不过，”然也忽然转头看了谷幕一眼，“你靠近她时，她的反应很特别。谷幕，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谷幕心里一紧。然也果然察觉到了异常。她不能说出系统的事，也不能完全透露夺舍的真相。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谷幕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然也陷入了沉思，没有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