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颜被她激动的反应弄得微微后仰了一下,手里那片苏打饼干差点掉地上。
她看着毛悦,眼神里依旧是那片熟悉的茫然,仿佛刚才那个充满灵魂的白眼只是毛悦的幻觉。
但毛悦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家伙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简直到了恐怖。
她到底傻还是不傻?
她有些哭笑不得扶额,感觉自己在养一个超高智商却心智不全的自闭儿童。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自暴自弃地说,“跟你生气纯属我自己想不开。”
注意力回到林天翊那个破活儿上,毛悦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码头接货,不是什么轻松差事,风险高,变数大。
以前她跟谷幕一起,倒是不怕这种活,两个人够默契,打起架来下一步都知道该怎么办,一个眼神就知道往哪走,拼就拼了。
但现在……
她身手倒是没减多少,但谷宝早就不干这种事了,来了这边更是直接谈了个女朋友。
林天翊让带的那几个小弟小妹,也是个顶个的烂。说得好是来帮忙的,估计又是林天翊过来找人注意她动向的,事没办好直接把她扔出去当替罪羊。
她心烦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年颜身上。
这女人身手是没得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要是带上她,这次任务的把握能大很多,说不定还能省不少事儿。
可是……
毛悦的视线落在年颜被运动服遮盖的手臂和身体上。
那些狰狞的伤疤仿佛透过布料灼烧着她的视线。
这女人脑子不清不楚,连疼都不知道喊,真打起来,万一伤口又崩开,或者遇到更危险的情况,她会不会根本不知道躲,就硬扛着?
把她带出去,等于带了个不定时炸弹,还是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那种。
但要是不带她,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毛悦看了一眼虽然干净但依旧简陋的出租屋。且不说她会不会又因为饿了找不到东西吃拆家。
万一……万一自己真像刚才瞎问的那样,出了点什么事回不来了,这女人谁管。
她会像她说的那样,出来找自己吗?
然后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她一个脑子不清楚,只会打架的女人,能活几天?
在她眼里,既然她决定养着了,那就要负得起这个责任,她毛悦从来不是什么说话不算数的人。
烦躁地攥了攥拳头,毛悦决定直接问。
虽然大概率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回答,但至少……听听她自己的意思?
她凑近年颜,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语气是难得的认真。
“小年,跟你商量个事。”
年颜的目光从手里的饼干移到毛悦脸上,安静地看着她。
“过两天,我可能要出门办点事。”毛悦斟酌着用词,“可能……有点危险。就是,可能会跟人动手,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她仔细观察着年颜的反应,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毛悦顿了顿,指了指她的胳膊和身体,“你这里的伤,还没好利索。我是想问问你,你是想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
她说完,心里有点没底。跟一个傻子商量这种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年颜看着她,眨了眨眼,似乎在处理这段信息。
过了几秒,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衣服遮住的手臂,然后又抬头看向毛悦,没有直接回答去或不去,而是伸手指了指毛悦,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握拳向前挥的动作。
毛悦:“……”
看着有点傻。
但这肢体语言倒是挺直白。
毛悦能明白,意思大概是,你,我,一起,打架。
“不是去玩,也不是咱们两个打,是和别人。真可能有危险。”毛悦试图让她理解事情的严重性,“可能会受伤,比你现在这些伤还严重,会流很多血,很疼。”
她尽量用简单的词汇描述。
年颜歪了歪头,眼神里透出一丝困惑,她只是看着毛悦,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
“一……起。”
她的眼神很纯粹,没有恐惧,没有犹豫,更像近乎本能的跟随。
毛悦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好像被她认准了。
是因为自己是她在这个陌生地方里第一个接触她对她有善意的人,还是因为自己每天给她提供食物?
她很少见到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只能说年颜是真的傻。
“行吧。”毛悦最终叹了口气,做出了重大决定,“那就带你一起去,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她竖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
“第一,跟紧我,没有我的示意,不准擅自行动,更不准离开我视线范围。”
年颜看着她,没反应。
毛悦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如果我觉得情况不对,让你跑,你必须立刻、马上、头也不回地跑。听见没?不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年颜依旧茫然。
毛悦有点无力,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放下手,无奈道:“算了,第三条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总之,你记住,跟着我,看我眼色行事。”
她也不知道年颜到底能理解多少,但该交代的还得交代。
话音刚落,外卖到了。
毛悦起身去拿外卖,将两大袋食物提了进来。浓郁的粥香和包子的面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年颜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跟着毛悦走到小桌旁,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食物,刚才关于危险和约法三章的对话仿佛从未发生过。
毛悦看着她那副馋样,摇了摇头。
傻孩子一个。真带她去也是真的不放心。
她把粥和包子一一摆开,递给年颜一个勺子:“吃吧,多吃点,养足精神。”
她看着年颜埋头开始专注地对付食物,自己倒没什么胃口,拿起一个素菜包子慢慢啃着,心里开始想着码头之行的具体计划和需要做的准备。
带上年颜,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