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毛悦挑眉，“姓年？还是名字里带个年字？”
女人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毛悦，眼神里带上了一点期盼。虽然很淡，但毛悦确实捕捉到了。
毛悦与她对视了几秒，忽然觉得有点没劲。
跟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较什么劲。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等着。”
她丢下两个字，转身走出了储藏室，重新锁上门。
过了一会儿，毛悦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泡面回来了。她打开门，把面放在女人面前的地上。
“吃吧。”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女人看了看地上的泡面，又抬头看了看毛悦，似乎有些迟疑。
“怎么？嫌差？”毛悦嗤笑一声，“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女人低下头，不再看她。
她被反铐着双手，行动极其不便，只能艰难地一点一点挪动身体，像只笨拙的虫子，慢慢凑到碗边，然后俯下身，直接用嘴去够碗里的面条。
她的动作很慢，也很别扭，但神情却异常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碗廉价的泡面。
毛悦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看着她这副狼狈又专注的吃相。
她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个自称叫年的女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专注地吃着那碗泡面。
她吃得不算快，但很干净，连汤都小口小口地喝完了，最后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那是无上的美味。
这副样子，配上她之前那狠辣的身手…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让毛悦心里那股怪异感越来越浓。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身手利索得像是从特种部队出来的，但这脑子好像跟没发育完全似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毛悦摸出手机，对着还在低头舔嘴唇的女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光线不好，照片有点模糊，但那张脸和那双死水般的眼睛还是能看清。
她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老狗的联系人。这家伙路子野，啥人都认识点，说不定能有点线索。
她把照片发了过去，附上一段语音。“狗子，帮我瞅瞅，这女的见过没。今天接活碰上的，扎手得很，身手也好的很，今天差点让她给我干了。脑子好像还有点不灵光。圈子里有这号人吗？”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塞回兜里，目光重新落回年身上。
林天翊让她自己处理。
怎么处理？
放了吧，这女人身手这么好，放虎归山，下次再碰上，自己这半残的胳膊可不一定还能扛住。
而且她来历不明，万一背后有什么麻烦，放了也是后患。
留着？
毛悦看着对方那副呆滞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
这女人太诡异了，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杀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毛悦自己就先打了个寒颤。
她虽然混不吝，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但杀人她还真没干过，也没想过。
而且杀这么个看起来脑子不好使的，她都觉得晦气，怕遭报应。
行为模式太简单了，给吃的就安静，甚至可能听话。身手又强得离谱。
等等。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上毛悦的心头。
林天翊靠不住，谷幕那边情况不明，自己现在势单力薄，既要帮谷幕查那个什么叶语和厉尘，又要应付林天翊可能的卸磨杀驴，确实急需人手。
那她是不是可以给这个女人养起来？
正当她思考，盯着年琢磨的时候，她发现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吃完东西，她似乎活了一点。
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不再是完全的空洞，此时正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毛悦，从她的脸，到她肩膀，再到她站立的姿势。
毛悦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气氛。
“喂，小年。”她随口叫了一声，也不管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名字，“跟你商量个事。”
年的目光聚焦在毛悦脸上，似乎在等待下文。
毛悦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儿，管吃管住，虽然条件一般，但饿不着你。”她顿了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你身手不错，跟着我混，怎么样？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她尽量把话说得简单直白。
年看着她，没什么反应，眼神里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依旧只是观察。
毛悦皱了皱眉。
光说好像没用。她想了想，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刚才顺手揣进来的巧克力，包装纸有点皱巴巴的。
她慢慢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浓郁的可可香气弥漫开来。她将掰下来的一小块，递到女人的嘴边。
女人看了看巧克力，又抬头看了看毛悦，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迟疑，但食物的诱惑显然更大。
她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地，用牙齿轻轻叼走了那一小块巧克力。
然后，她闭上眼睛，细细地咀嚼起来。
她似乎开心了很多。
毛悦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心里的疑惑简直要溢出来了。
这到底是人，是鬼，还是训练过的某种特殊品种的……狗？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古怪，但身手是实打实的。
如果能把她养熟，养成个只听自己话的打手……
风险很大，但这收益，似乎也值得赌一把。
反正现在杀了可惜，放了危险，不如先留在身边看看。
是福是祸，以后再说。
打定主意，毛悦看着已经把巧克力吃完，正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的女人，心里有了计较。
她蹲下身，与年平视，语气尽量放得平和：“小年。以后，你就跟着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吗？”
年看着她，没说话。
毛悦指了指地上的空泡面碗和巧克力包装纸。
“像这样的，以后经常有。但如果你不听话……”
她故意拉下脸，做出凶狠的表情：“就没得吃，还要挨揍！”
她不确定这种程度的威胁对年有没有用，但总要试试。
年的目光在毛悦凶狠的脸上和地上的食物证据之间来回扫了扫，似乎在理解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过了半晌，她极其缓慢地，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
有反应。
虽然这反应迟钝得可以，但至少是个开始。
毛悦也不指望她立刻表态了。她拿出钥匙，走到女人身后。
“小年。”她一边开手铐，一边说，“我放开你，是信你。你要是敢跑，或者敢对我动手……”
手铐咔哒一声打开。
女人活动了一下被铐得有些僵硬的手腕，动作有些迟缓。
她抬起头，看着毛悦，既没有攻击，也没有试图逃跑。
她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毛悦。
毛悦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行，算你识相。”毛悦指了指外面，“跟我出来，给你找个地方睡觉。以后，你就住这儿了。”
女人默默地跟着毛悦走出了阴暗的储藏室。
毛悦把她安排在了一间空着的客房，条件比储藏室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以后你就住这。”毛悦环顾了一下房间，“厕所在那，会用吧？”
女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
毛悦也懒得深究了。
“明天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你这身衣服看着晦气。”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在我这儿，就得守我的规矩。第一，不准乱跑。第二，不准乱吃别人给的东西。第三，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明白了没？”
女人看着她，眨了眨眼。
毛悦：“……算了，当你明白了。”
养个来历不明脑子也好像还不太好的危险分子在身边，这决定怎么看都透着不靠谱。
但眼下，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老狗还没回消息。她也不急，把手机塞回口袋，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胳膊。
先把伤养好，再慢慢教教里面那个，顺便等谷幕那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