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城西城门外,厮杀声已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帝渊的魔枪如黑龙出海,枪尖的魔气搅得周天昏暗,每一次劈刺都带着崩山裂石的威势;金华的金剑则如一道流动的光河,在魔气中穿梭,剑招精准狠辣,总能避开魔枪的锋芒,直取破绽;石苗立于阵侧,双足踏地时便有土石隆起,或化作盾牌抵挡魔骑冲击,或凝成尖刺封锁帝渊退路——三人兵刃交击的脆响、灵力碰撞的爆鸣交织在一起,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城楼阴影处,帝伽负手而立,玄色衣袍在风中纹丝不动,衣摆下的魔纹却随着城外的魔气隐隐流转。他看着城下胶着的战局,眸中没有半分焦躁,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仿佛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容姒婴握着幻思铃,铃身的寒气几乎要凝结成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魔君大人,帝渊殿下已与那两人缠斗许久,虽未落下风,却也难占上风,再耗下去恐生变数,您真不去帮一把?”
帝伽指尖轻轻敲击着城墙砖,指腹摩挲着砖缝里的血迹,声音平淡无波:“没必要。”他目光落在金华与石苗身上,瞳仁中闪过一丝暗芒,“那金姓小子控金之术已臻化境,剑势中隐有龙气盘旋,显然是天生的金元素灵体;那石姓女子更不简单,能以肉身撬动大地之力,土系天赋怕是百年难遇。这般璞玉,若折损在此地,未免可惜。”
容姒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想将他们招入魔域?”
“正是。”帝伽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让帝渊多耗些时辰也好,一来磨磨他那急躁的性子,二来也让那两人见识见识魔族的真正实力。等他们战至力竭,我再出面抛出橄榄枝,既显诚意,又能拿捏住他们的把柄,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转身向城下走去,玄色衣袍掠过城墙时,竟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黑雾。“你在此盯着,若有其他势力插手,不必留情。我去城南看看那王洪明的五行妖剑,顺便……清理些挡路的老鼠。”话音落时,身影已融入城外的魔气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魔息,证明他曾在此处。
容姒婴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城下激战的三人,握紧了手中的幻思铃。铃身传来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魔君的心思,永远像藏在云雾里的深渊,你以为看清了轮廓,却不知底下还藏着多少层算计,总能在不经意间,就布下一张让人无处可逃的天罗地网。
周军大营的帅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帐壁上的兵戈图谱忽明忽暗。周玥苛将手中的信纸狠狠摔在案上,羊皮纸发出“啪”的脆响,边角都被震得卷起。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如铁,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连呼吸都带着怒意的粗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怒声咆哮,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砚台撞在帐柱上,墨汁溅得四处都是,在洁白的帐布上晕开一片片狰狞的黑斑,“商行舟这老匹夫!竟敢如此羞辱我!”
陈威霖闻声从侧帐走进来,袍角还沾着帐外的夜露。见此情景,他眉头微蹙,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纸,指尖拂过纸上工整却带着轻慢的字迹,快速浏览一遍。信中那句“痛失爱子,南郡也落回敌手”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周玥苛的痛处;而“以原来的爵位待君”更是明晃晃的施舍,字里行间都透着“你已无力回天,只能依附于我”的傲慢。
“主公息怒。”陈威霖将信纸折好,递回周玥苛手中,声音沉稳得像一块压舱石,“商行舟此举,看似是拉拢,实则是赤裸裸的挑拨。他明知我军困于南门,又知晓主公痛失爱子、军心不稳,故意用这些诛心的话相激,无非是想逼主公乱了方寸,做出不智之举。”
周玥苛一把夺过信纸,又狠狠揉成一团,掷在地上用脚反复碾踩着,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带着一丝压抑的哽咽:“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靠囤积居奇发家的商人,也敢妄议兴周大业,甚至想将我周玥苛踩于脚下?我就算率部战死在南门城下,也绝不会受此等屈辱!”
“主公说的是。”陈威霖顺着他的话头,语气却渐渐冷静下来,“商行舟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他坐拥天下半数矿脉,手握军械粮草,这些年看似中立,实则一直在暗处观望,就等着我们与夏军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今他抛出这封信,一来是试探主公的底线,看您是否还有一战之力;二来怕是想勾结其他势力,趁机吞并我军残余的力量,为他日后称帝铺路。”
周玥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怒火。他走到帐边,掀开帘角望着帐外漆黑的夜色,目光锐利如鹰隼,转头看向陈威霖:“先生可有应对之策?这老匹夫若真在背后捅刀子,我军腹背受敌,处境将更加艰难。”
陈威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谋划的缜密:“不如暂且答应他,并约定好三日后卯时攻城,一同进攻京城!”
周玥苛猛地回头,眼中满是不解与警惕:“可如此一来,我们之前‘诱敌深入,再断其后路’的谋划,岂不是全白费了?”
“主公稍安。”陈威霖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智计的光芒,“有商行舟的兵力相助,京城的防线必然松动,这是我们的机会。届时,我们暗中联系城西的魔军先锋,让他出兵辅助攻城!有魔族牵制商行舟的主力,他就算想耍花招,也难有作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主公依旧担心,我们还可暗中联系夏清言,给他送去临江城空虚的消息。临江城是他的封地,他必然会趁机偷袭夺回。届时商行舟首尾不能相顾,我们便可率精锐直取京城正门,率先攻入城内,赢取先机!”
周玥苛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决绝的光芒。他重重一拍案几:“好!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这商行舟的如意算盘,最后能不能打响!”
帐外的风突然变得急促,吹得营幡猎猎作响,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城南的厮杀声、城西的金铁交鸣、大营内的暗流涌动,如同三条纠缠的毒蛇,交织在南门城的上空。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池,在夜色的笼罩下,更添了几分诡谲与凶险,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各方势力的博弈,彻底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