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海把所有的衣服口袋和行李都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丢任何东西,两人总算放心了,可接下来的一天半,再也不敢睡了。
往他们大西北走的火车比去沪市时人少了很多,虽然座位基本都是满的,但没有满地满车厢都是人的壮观场景,逃票老头也不是一开始就坐在屈海旁边的。
逃票老头被抓走后,下一站上来了一个姑娘,大包小包带了好多行李,满头大汗,走到屈海旁边,把随身背包放在了空座上,准备把两个又大又重的编织袋自己举起来往行李架上放。
屈海和陈立言见状赶紧起身帮忙,陈立言把本子垫在座位上,一只脚踩上去整理行李架,想多誊出些空间,屈海帮姑娘抬起满满当当的大编织袋一头递给陈立言,两人往行李架上堆放。
姑娘连声说谢,多亏一路上遇到的好心人,要不这些东西她自己根本扛不动。
放好行李,姑娘轻轻地坐在了屈海旁边的座位上。刚坐稳好像想到了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袋洗好的水果,分给屈海和陈立言。
姑娘:“谢谢你们啊。要不是你们帮忙,我的这堆行李肯定得把过道挡死,不知道得挨多少骂呢。”
屈海:“多大点事,出门在外互相帮助应该的。你别客气,你哪一站下?到站我再帮你拿下来。”
姑娘听完转脸笑着看向屈海,陈立言肉眼可见屈海的耳朵一下子红了。心中只觉好笑,行了,剩下的路程他只用看戏就可以了。
姑娘:“我在终点下车,我叫汪玥,你叫什么名字啊?”
屈海挠着头:“我叫屈海,这是我哥,陈立言。”
汪玥:“你们去桐市是出差吗?”
屈海:“不不不,我们就是桐市人。不是出差,是回家。我和我哥去了趟沪市。”
汪玥:“哦,我是第一次去桐市,我的工作被组织安排到那里了。”
屈海:“你做啥工作的呀?”
汪玥:“我在油田做研究的。刚上车那站是我之前工作的地方。”
陈立言的雷达响了,石油!这可是他们桐市未来几十年的经济支柱啊!他记得上一世干任何跟石油相关的乙方都能先富起来。
屈海:“听起来好厉害啊。我们桐市除了春天风大点,我觉得都挺好的。我可以带你到处转转吃特色小吃。”
……
俩人聊的内容陈立言已经听不见了,他在满脑子搜寻上一世关于石油的记忆。
淑云在印刷厂上了激光照排以后,经常会干石油勘探指挥部的活,大批图纸,文件,成册的报告,还有很多都是保密信息。
记得有几次也是因为工作内容涉及保密,淑云他们被安排到一个办公楼,封闭工作了半个月,正好赶上他也在外地出差,陈曦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晚上在家害怕,把凳子椅子全都推到门口堵住门。
陈立言和李淑云跟已经搬到桐市的陈老头陈老太求助,还有老三老四,夫妻俩求了很多遍,想让他们帮着照顾一下陈曦,甚至不用他们给孩子洗衣做饭,他和淑云在家属院门口的饭馆给孩子定好饭,只用晚上有个人陪陪陈曦就行,毫不意外,全被拒绝了。想到这里,陈立言的血压开始上涌。
不知道这次离开家的日子,老陈家的人有没有再作妖。
“你也喜欢崔健啊?”汪玥的声音提高了分贝明显很激动。
屈海:“喜欢啊,我特别喜欢他!我告诉你,我这次去沪市,买了好几盘崔健的磁带,我要在家里放,在店里放,在办公室也放。”
陈立言一滴汗……
汪玥:“店里?办公室里?你在啥单位啊,还能上班的时候听崔健,真羡慕!”
屈海脸红了一下低声道:“我,那个,我现在,我现在没有单位,我和我哥辞职了,我们俩自己做生意,不在单位上班了……”
屈海心里打鼓,虽然辞职以后钱挣得比以前多得多,但在别人眼里,他现在就是个二道贩子,是个没有正经工作的人。介绍对象的,一听这个人没有单位,就自动划分到盲流子的行列了。
汪玥:“你很有想法,很有远见啊!”
屈海:“啊?你,你这是在夸我吗?”
陈立言看着屈海的大红脸,侧头看窗外忍着笑。
汪玥:“当然啦,年轻人,敢于打破枷锁,要有勇有谋有决心!伟人都说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觉得你很有魄力。我爸是教经济学的老师,我听他说过,经商是很好的选择,做好了还能造福一方呢。你这么年轻又敢想敢做,太难得了!”
屈海乐得牙花子都包不住了,突然站起身把行李架上他的一个包取下来一顿翻,掏出了一盒崭新的崔健的磁带,递给汪玥:“送给你!”
屈海:“你是我辞职以后,除了我爸妈和我哥,第一个夸我的人!”
汪玥大方地接过磁带,脸颊透着一抹红,眼睛笑的像弯月,嘴角甜甜的梨涡,把屈海都看傻了。
陈立言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个千瓦大灯泡!
不过不得不说,屈海的眼光是挺高的也挺好的,他家里给介绍了那么多姑娘,他没一个看上的。这个汪玥看样貌听谈吐都不像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火车到站的时候,屈海觉得一阵失落,他帮着汪玥把所有的行李都扛到了自己身上,他和陈立言的大包小包就只能陈立言自己一个人想办法带出站了,陈立言心里暗骂着这个小兔崽子。
屈海在路边拦了辆面的,把汪玥的行李全部放进去,自己也跟着汪玥上了车,转身对陈立言说:“哥,我送下小汪,她第一次到桐市,我帮她把行李拿回宿舍再回家,麻烦你跟我妈说声,我晚点回去。哦对,别忘了让她给我炖锅羊排蒸锅馒头!”
陈立言:……
现在面的的数量少的可怜,根本打不上。陈立言拖着大包小包,一大半都是屈海的东西,兄弟见色忘义,他心里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