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长安城内万家灯火渐次熄灭,唯有朱雀巷的迎客楼还亮着几盏灯笼,映得窗纸上人影晃动。
王宝宝坐在桌前,指尖捻着一枚从卫护法身上缴获的黑色符牌。符牌上刻着扭曲的纹路,隐隐散发着阴邪之气,与白日里感受到的太极宫方向的龙气截然相反。他运转《虚无万象经》,试图从中探得更多信息,符牌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竟渗出丝丝黑气。
“这符牌有问题。”第二梦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见此情景秀眉微蹙,“里面似乎封着一缕残魂,被长安的龙气压制,才一直没发作。”
王宝宝屈指一弹,一道虚无之力注入符牌,将那缕残魂震散。黑气消散后,符牌上显露出一个模糊的“魔”字,笔画潦草,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戾。“果然与魔道有关。卫护法身为西陵神殿护法,竟私藏魔道信物,看来他们的勾结远比想象中更深。”
正说着,里屋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王惊鸿不知何时醒了,小脸红扑扑的,大概是饿了,哭声清脆响亮,像银铃般穿透了房间的静谧。第二梦连忙放下汤碗进去哄逗,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柔声哼唱着风云世界的童谣。
奇妙的是,随着王惊鸿的啼哭,桌上那枚玄铁令突然发出嗡鸣。这玄铁令是王宝宝从黑石山深处带出来的,通体漆黑,质地坚硬,上面刻着上古符文,一直没弄清用途,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竟自行悬浮起来,朝着里屋的方向飞去。
“嗯?”王宝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起身跟了过去。
只见玄铁令悬在婴儿床上方,表面的符文正逐一亮起,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王惊鸿的哭声渐渐止住,小脑袋微微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玄铁令,小手挥舞着想要去抓,嘴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模样憨态可掬。
更奇异的是,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微风,风中夹杂着淡淡的金芒,如同细碎的星屑,顺着窗缝涌入房间,缠绕在玄铁令与王惊鸿之间。第二梦感应到那金芒中的气息,惊呼道:“这是龙气!长安的龙气被引过来了!”
王宝宝凝神望去,只见那些金芒源自长安城的中轴线,一路从太极宫延伸而来,如同一条无形的金龙,正缓缓朝着迎客楼汇聚。玄铁令上的符文亮得愈发璀璨,与龙气交相辉映,竟在空气中勾勒出一幅残缺的星图,图中最亮的那颗星辰,位置恰好对应着北方的黑石山。
“原来这玄铁令是用来定位的。”王宝宝恍然大悟,“黑石山深处定然藏着与魔道相关的秘密,而这玄铁令能引动龙气,说明那秘密与长安的龙脉有着某种联系。”
就在此时,宁缺和陈皮皮闻声赶来。宁缺看到悬浮的玄铁令和空中的金芒,脸色微变:“这龙气……怎么会突然异动?”他曾在军中听过老兵说过,长安的龙气受惊神阵调控,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绝不会如此活跃。
陈皮皮则盯着那幅星图,眉头紧锁:“这星图……像是《天书》上记载的‘归墟星轨’。传说上古时期,魔神被封印于归墟,星轨便是通往归墟的路标。难道黑石山深处,就是归墟的入口?”
“归墟?”王宝宝心中一动。虚无珠传来的信息显示,将夜世界的归墟是连接魔界的通道,若被魔道打开,后果不堪设想。“西陵神殿与魔道勾结,难道就是想借助归墟,释放魔神?”
话音刚落,玄铁令突然剧烈震动,星图上的光芒瞬间黯淡。窗外的龙气如同受惊的游鱼,迅速退回太极宫方向,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金芒余韵。玄铁令“哐当”一声掉回桌上,恢复了原本的漆黑模样,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
王惊鸿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又“哇”地哭了起来。第二梦连忙抱起他,轻轻拍着哄道:“惊鸿不怕,只是个小玩意儿罢了。”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安抚,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依偎在第二梦怀里,小眼睛依旧好奇地望着桌上的玄铁令。
“龙气退了。”宁缺走到窗边,望着太极宫的方向,“刚才那股龙气涌动,恐怕已经惊动了惊神阵的守护者。”
陈皮皮点头道:“书院后山的师兄们负责监控惊神阵,龙气这般异动,他们定然会派人来查。我们得赶紧把玄铁令收起来,若是被他们看到,难免会生出误会。”
王宝宝将玄铁令收入储物袋,沉吟道:“就算他们不来,也有人会来。”他感应到几股隐晦的气息正在靠近迎客楼,其中一股带着浓郁的血腥气,与白日里红袖招护卫的气息极为相似。
果然,没过片刻,楼下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掌柜惊慌失措的声音:“诸位官爷,这都深夜了,小店已经歇业……”
“少废话!太子殿下有令,彻查朱雀巷异动!”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人都给我出来,接受盘查!”
宁缺握紧了腰间的铁刀:“是东宫卫率!红袖招的人果然搬来了救兵。”
陈皮皮脸色凝重:“东宫卫率是太子的亲军,统领李浑圆是洞玄境高手,为人蛮横霸道,不好对付。”
王宝宝走到门口,淡淡道:“不必惊慌,我去会会他们。”
他推开门,只见楼道里站满了身着黑色甲胄的士兵,个个手持长枪,眼神锐利如鹰。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东宫卫率统领李浑圆。
“刚才的异动,是从你这房间传出来的?”李浑圆盯着王宝宝,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与敌意。他腰间的佩剑隐隐颤动,显然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不过是小儿啼哭,惊扰了统领大人,实在抱歉。”王宝宝语气平淡,并未因对方的气势而动摇。
“小儿啼哭?”李浑圆冷笑一声,“能引动龙气的小儿,倒是少见。让开,我要搜查!”
“恐怕不行。”王宝宝侧身挡住门口,“我的房间,不是谁都能进的。”
“放肆!”李浑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在长安地面上,还没人敢阻拦东宫卫率执行公务!给我拿下!”
身后的士兵立刻挺枪刺来,枪尖带着破空之声,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王宝宝却不闪不避,只是屈指连弹,几道虚无之力射出击中枪杆,士兵们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的长枪纷纷脱手,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
李浑圆见状,脸色骤变:“你是修行者?”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子,竟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略懂一些皮毛。”王宝宝淡淡道,“统领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试试。”
李浑圆死死盯着王宝宝,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远非自己所能抗衡。但若就此退去,又有损东宫卫率的威严。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楼下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李统领深夜扰民,怕是不合规矩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正缓步走上楼来。他面如冠玉,手持一把折扇,腰间挂着一枚玉佩,正是书院后山的十二先生陈皮皮。
“陈十二先生?”李浑圆看到来人,脸色更加难看。书院与太子府素来不和,若是被他抓住把柄,怕是不好向太子交代。
陈皮皮摇着折扇,笑道:“李统领,刚才龙气异动,我书院已经查明,是城外异兽迁徙所致,与迎客楼无关。你这般兴师动众,莫非是想故意挑事?”
李浑圆眼神闪烁,他自然不信这番说辞,但陈皮皮代表的是书院,背后有夫子撑腰,他确实不敢公然得罪。冷哼一声,他挥了挥手:“撤!”
士兵们如蒙大赦,连忙捡起长枪,跟着李浑圆匆匆下楼,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王掌柜擦着冷汗跑上来:“吓死我了……多谢先生和陈少爷解围。”
“无妨。”陈皮皮收起折扇,看向王宝宝,“看来他们是盯上我们了。东宫卫率深夜搜查,绝非偶然,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除了太子,还能有谁?”宁缺接口道,“红袖招是太子的爪牙,今日被我们打了脸,他自然要找回场子。”
王宝宝却摇了摇头:“未必。太子虽跋扈,却还没蠢到敢在书院眼皮底下动我们。他这么做,更像是在试探。”他看向桌上的玄铁令,“恐怕真正想查探异动的,是另有其人。”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能让太子当枪使的,整个长安恐怕只有寥寥数人。
此时,里屋的王惊鸿又发出了咿呀的叫声,似乎对刚才的动静很感兴趣。第二梦抱着他走出来,小家伙的小手正抓着一枚掉落的金芒,那金芒在他掌心化作一道暖流,缓缓渗入肌肤,消失不见。
“这孩子……好像天生就能吸引龙气。”第二梦眼中满是惊奇。
王宝宝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若有所思:“惊鸿身负虚无之力,而虚无之力能容纳万物,或许正因如此,才能引动龙气与玄铁令共鸣。”他隐隐觉得,儿子的身世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不凡。
窗外,月光穿过竹林,洒下一地清辉。远处的太极宫灯火通明,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默默注视着朱雀巷的动静。王宝宝知道,今夜的异动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符师大会的临近,隐藏在长安繁华之下的暗流,将会愈发汹涌。而那枚玄铁令与归墟的秘密,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他握紧了储物袋中的玄铁令,感受着里面残留的龙气与符文之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路有多少危险,他都要护好身边的人,查清这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