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岛终年云雾缭绕,奇花异草遍地,怪石嶙峋间隐有阵法流转,若非黄蓉引路,纵是顶尖高手闯入,也难免迷失其中。
王宝宝抱着熟睡的丫丫,紧随黄蓉身后,目光扫过四周。岛上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皆暗合先天八卦之理,灵气较外界浓郁数倍,显然是块修炼宝地。他能感觉到,整座岛屿仿佛一个巨大的阵法,既能守护,亦能困敌,黄药师的阵法造诣,果然名不虚传。
“前面就是我爹爹的书房了,他老人家脾气怪,王大哥待会儿见了,莫要与他争执。”黄蓉回头叮嘱,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她知晓父亲眼高于顶,寻常武林人士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生怕王宝宝言语间触怒了他。
王宝宝点头笑道:“放心,我只看热闹,不惹事。”
说话间,已至一处雅致的竹楼前。楼外悬挂着一幅字画,笔力苍劲,却透着几分狂放不羁,正是黄药师的手笔。未等靠近,便听楼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箫声时而清越如鹤鸣九天,时而低沉如孤狼夜嗥,时而又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苍凉,闻之令人心潮起伏。
黄蓉停下脚步,轻声道:“爹爹在吹箫,我们稍等片刻。”
王宝宝抱着丫丫,静立一旁,聆听箫声。这箫声中蕴含着黄药师的心境与武学感悟,时而刚猛,时而阴柔,竟隐隐有“刚柔并济”之意。他心中微动,《虚无万象经》悄然运转,将箫声中的韵律与意境纳入其中,细细体悟。
良久,箫声渐歇。
“丫头,带了外人来,就敢在外面磨蹭?”楼内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威严。
“爹爹,是女儿回来了。”黄蓉吐了吐舌头,推门而入。
王宝宝紧随其后,只见竹楼内陈设简洁,墙上挂着几幅古画,案上摆着文房四宝与一本翻开的古籍。窗边的软榻上,斜倚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青色长衫,面容俊朗,颔下三缕长髯,眼神锐利如鹰,正是“东邪”黄药师。
黄药师的目光落在王宝宝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此人年纪轻轻,却气度沉稳,眼神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最让他心惊的是,竟完全看不透对方的修为深浅,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却又绝非普通人。
“这位是?”黄药师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爹爹,这位是王宝宝王大哥,女儿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他……他很厉害的。”黄蓉介绍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得意。
王宝宝拱手道:“晚辈王宝宝,见过黄前辈。”
黄药师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他怀中的丫丫,见小女孩睡得香甜,眉头微挑:“带着孩子闯荡江湖?倒是少见。”
“丫丫是我妹妹,我去哪都得带着她。”王宝宝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黄药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不再多问,转而道:“听闻你破了归云庄的九宫八卦阵,还伤了梅超风?”他虽隐居桃花岛,却也有弟子在外传递消息,归云庄之事早已传到他耳中。
“侥幸而已。”王宝宝道,“梅前辈修炼的功法过于阴毒,伤及自身,晚辈只是略作提醒。”他并未居功,言语间给足了黄药师面子。
黄药师冷哼一声:“那孽徒,盗我真经,练那旁门左道,早已不是我桃花岛弟子。”话虽如此,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黄蓉见状,连忙打圆场:“爹爹,王大哥不仅武功高强,对阵法、医理也颇有研究呢,女儿觉得,他的见识怕是不输于您老人家。”
“哦?”黄药师来了兴致,看向王宝宝,“你懂阵法?”
“略知一二。”王宝宝道,“晚辈观桃花岛阵法,以先天八卦为基,引山水灵气为用,防御无双,困敌有余,但若说完美,却也未必。”
黄药师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我这桃花岛阵法,耗费我数十年心血,江湖中无人能破,你倒说说,何处不完美?”
黄蓉吓得吐了吐舌头,拉了拉王宝宝的衣袖,示意他莫要乱说。
王宝宝却不以为意,淡然道:“先天八卦虽妙,却重‘守’不重‘生’。阵法引灵气防御,却未能让灵气流转自生,长此以往,灵气有竭尽之时。晚辈以为,可在阵眼处布下‘生生不息’之局,引地脉龙气融入,使灵气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届时阵法威力不仅能增三分,更能滋养岛中万物,经久不衰。”
此言一出,黄药师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爆射。他钻研阵法数十年,深知桃花岛阵法的弊端所在,虽能困敌,却需定期以自身内力蕴养阵眼,否则灵气便会逐渐消散,王宝宝一语中的,点破了关键,更提出了“引地脉龙气”的解法,这等见识,远超他的预料!
“你……你再说详细些!”黄药师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已然忘了之前的不悦。
王宝宝微微一笑,走到案前,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一张空白纸上勾勒起来。他并未画桃花岛的阵法图,而是直接画出了一个全新的阵眼布局,以“坎、离、震、巽”四卦为轮,引“乾、坤”二卦为轴,中间以“艮、兑”二卦相连,形成一个闭环,正是“生生不息”之局。
“地脉龙气藏于地下,需以‘震卦’为引,破土而出,再以‘离卦’炼化杂质,汇入‘坎卦’之中,经‘巽卦’流转,最后由‘乾、坤’二卦镇压,如此周而复始,灵气自会源源不断。”王宝宝一边画,一边解释,言语简洁明了,却字字珠玑。
黄药师俯身看着图纸,眼神越来越亮,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抚掌赞叹,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竟可以这样布局!”他钻研阵法多年,一点即透,王宝宝的布局看似简单,却暗合天地至理,将八卦的妙用发挥到了极致。
良久,黄药师才抬起头,看向王宝宝的目光已截然不同,充满了惊叹与敬佩:“王先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黄药师佩服!”他一生自负,从不轻易服人,此刻却真心实意地向王宝宝拱手行礼。
这一下,不仅黄蓉惊得目瞪口呆,连王宝宝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黄药师如此坦荡,竟能放下身段承认不如。
“前辈过誉了,晚辈只是拾人牙慧罢了。”王宝宝谦逊道。
黄药师摆了摆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王先生不必自谦。观王先生对阵法的理解,怕是早已超越了‘略知一二’的地步。不知王先生对‘道’有何见解?”
谈及“道”,黄药师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他一生追求武道极致,却也常感迷茫,此刻遇到王宝宝这等奇人,自然不肯放过论道的机会。
王宝宝沉吟片刻,道:“晚辈以为,道无常形,万法归一。天地有天地之道,草木有草木之道,人心有人心之道,所谓道,便是万物运行的规律,是自然而然,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他顿了顿,继续道:“前辈的‘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刚柔并济,藏天地之威,却也困于‘东邪’之名;梅前辈的‘九阴白骨爪’,阴狠霸道,却失了本心,入了魔道。所谓大道,应是兼容并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非固执一端。”
黄药师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一生行事乖张,自号“东邪”,不屑于世俗礼法,却也正因如此,心中总有一道枷锁。王宝宝的话,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的桎梏——道,本就无正邪之分,关键在于如何取舍,如何坚守本心!
“兼容并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黄药师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身上的气息也随之波动起来,竟隐隐有突破之兆。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王宝宝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佩:“王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黄药师今日,才算真正明白了‘道’之一字的真意!大恩不言谢!”
说罢,他再次拱手行礼,这一次,比之前更加郑重。
黄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父亲对谁如此恭敬,更没想到王宝宝一番话,竟能让父亲有如此大的感悟,心中对王宝宝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王宝宝微微一笑,正欲说话,怀中的丫丫却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叫道:“哥哥……”
“丫丫醒了?”王宝宝连忙低头,柔声安抚,“饿不饿?哥哥给你找好吃的。”
黄药师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对黄蓉道:“丫头,带王先生和小姑娘去客房歇息,再备些点心来。”
“嗯!”黄蓉连忙应下,领着王宝宝往客房走去。
待三人离开,黄药师重新坐回软榻,拿起王宝宝画的阵眼图纸,细细端详,脸上不时露出笑容,口中喃喃道:“王宝宝……王宝宝……此人究竟是何来历?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
他心中清楚,今日与王宝宝的一番论道,不仅让他在阵法上茅塞顿开,更让他的武道心境突破了瓶颈,假以时日,修为定然能更上一层楼。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而此刻的王宝宝,正逗着丫丫吃点心,对黄药师的心思浑然不觉。他心中所想的,却是刚才论道时,《虚无万象经》吸收了黄药师的武道感悟,运转速度又快了一丝,看来与这些顶尖人物交流,对自身修为亦是大有裨益。
桃花岛的宁静,似乎因他的到来,悄然泛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