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阁一叙,将后续诸多事宜与大萨满详细敲定后,张灵枢便觉此行目的已然达成,甚至远超预期。传承之殿的收获需要时间沉淀消化,苍狼之喉那边亦有许多事务待他回去主持,尤其是艾莉森母子与即将到来的联盟考察团,都需提前安排。
次日清晨,他便向大萨满提出了辞行。
大萨满闻讯,虽有不舍,却也知此事关乎重大,不宜久留。他当即表示要调派一队最精锐的圣地卫士,由索辛祭司亲自率领,护送张灵枢返回苍狼之喉,以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张灵枢却婉言谢绝了这番好意。
“多谢大萨满厚意,灵枢心领。”他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淡然,“此行路途,灵枢欲独自返回即可。”
大萨满闻言,花白的眉毛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担忧:“灵枢萨满,如今你身份非同一般,关乎我族未来气运。叹息之墙并非太平之地,钢爪部落狼子野心,未必不会暗中作祟,独自上路,风险不小啊。”
张灵枢微微一笑,目光深邃,意有所指道:“大萨满放心,寻常宵小,尚不足为虑。……”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来时的路上,灵枢一直隐隐有种被人窥视之感,其手段隐秘,非同寻常。此前疑是圣地出于谨慎的观察,但与大萨满及诸位坦诚相见后,此疑已消。此番独行,亦是想借此机会,看能否将幕后那窥视之人引出,探明其意图,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他并未将话完全说透,但大萨满何等人物,瞬间便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张灵枢怀疑那窥视并非来自联盟内部,而是另有其人,且其目标很可能就是他本人!他想要以身作饵,钓出那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此外,”张灵枢补充道,“灵枢亦有些许私事,需沿途处理,有人跟随,反而不便。”他这话半真半假,私事或许有,但更主要的是,他需要绝对的独处空间来消化传承之殿所得,并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大萨满见他心意已决,且理由充分,便不再坚持,重重点头:“好!既然如此,老朽便不再勉强。一切依灵枢萨满之意。待您安然返回苍狼之喉后,老朽便会即刻派遣考察团出发,一切按计划行事。”
“如此甚好。”张灵枢拱手道。
辞别大萨满与一众前来相送的联盟高层,张灵枢便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喧嚣的“先祖之眠”谷地,踏上了返回苍狼之喉的路途。
他并未乘坐车驾,亦未御剑飞行,只是如同寻常旅人般,不紧不慢地步行。青衫飘拂,步履从容,看似悠闲,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最精密的罗网,以自身为中心,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山川河流、草木虫兽、乃至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皆在其监控之下。
来时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自他离开圣地后,便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连数日,风平浪静。沿途除了偶尔遇到的小型魔兽和零星的半兽人狩猎队,并无任何异常。张灵枢也不急躁,一边赶路,一边在识海中不断推演、完善着新得的功法体系,将传承之殿的海量信息与自身道法融会贯通。
直到这一日,当他逐渐接近一片地势开始变得起伏、远处隐约可见标志着钢爪部落势力范围的、特有的黑褐色嶙峋山峦时——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带着贪婪与审视意味的窥视感,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睁开了眼睛,再次悄无声息地降临,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周身!
来了!
张灵枢脚步未停,面色如常,仿佛毫无所觉,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果然如此!这窥视并非来自半兽人联盟内部,其目标也并非半兽人圣地,而是冲着他张灵枢本人而来!而且,对方极其狡猾与谨慎,似乎只在特定的区域、或者当他靠近某些特定势力范围时才会出现!
这一次,他神识全开,感知精度提升到极致,牢牢锁定了那窥视感传来的大致方向——正是那片属于钢爪部落的、散发着隐隐敌意与血腥气息的黑褐色山峦深处!
“终于……忍不住了吗?”张灵枢眼底寒光一闪即逝,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向着苍狼之喉的方向行去,仿佛一头悠闲漫步、却已悄然张开无形巨网的狩猎者,静待着暗处的敌人自己露出破绽。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对方轻易溜走。
然而,那窥视感极其狡猾,一触即走,飘忽不定,始终不与他的神识正面接触,显然对方也深知他的厉害,不敢轻易暴露。
张灵枢心中冷笑,既然你如此谨慎,那便逼你出来!
他心念微动,脚下步伐不变,周身气息却骤然出现一丝极其细微、几不可察的凝滞与紊乱,仿佛因长途跋涉或心神消耗而露出了一闪而逝的破绽,同时,一丝微弱的、带着疲惫意味的能量波动被他刻意释放出去。
这破绽做得天衣无缝,宛若自然流露,绝非寻常修士能够察觉,但对于那个一直死死盯着他、寻找时机的窥视者而言,这无疑是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盏孤灯!
果然!
就在那“破绽”显露的刹那——
“吼——!”
侧前方百丈外,一片茂密的、笼罩在阴影中的嶙峋石林深处,猛地爆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狂喜与贪婪的低沉咆哮!
轰隆!
一块巨大的岩石猛地炸裂!一道庞大魁梧、披挂着粗糙黑铁重甲、周身翻滚着暗黄色狂暴气浪的身影,如同潜伏已久的巨熊终于等到了猎物松懈的瞬间,猛地扑了出来!
那是一个熊族半兽人!其体型比寻常熊族战士更加壮硕,肌肉虬结如岩,獠牙外翻,一双熊眼赤红如血,充满了野性的杀戮欲望与毫不掩饰的贪婪!他手中握着一柄门板大小的狰狞碎骨锤,锤头上还沾染着暗红色的、未干的血迹与碎肉!
“人类!纳命来!你的灵魂归我了!”那熊族战士发出嘶哑的咆哮,速度极快,带着一股腥臭的恶风,碎骨锤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力,直扑张灵枢头颅!他显然将张灵枢方才刻意流露的“破绽”当成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一击必杀!
张灵枢眼中寒芒大盛!
果然是他们!钢爪部落的爪牙!竟敢一路尾随窥视至此,还敢主动出手袭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狂暴袭击,张灵枢身形看似未动,却在锤风及体的瞬间,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
轰!
碎骨锤狠狠砸落在地,将坚硬的地面砸出一个深坑,碎石四溅,却完全落空!
那熊族战士一击落空,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更加暴怒,咆哮着拧身便要再次挥锤。
然而,张灵枢不会再给他机会。
“不知死活。”
清冷的声音如同寒冰,在熊族战士耳边响起。
下一瞬,张灵枢并指如剑,后发先至,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星芒骤然亮起,无视了那狂暴的护身气浪,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熊族战士握锤的粗壮手腕脉门之上!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熊族战士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尖锐冰冷、带着撕裂般痛楚的奇异力量瞬间透甲而入,整条手臂的狂暴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骤然溃散!沉重的碎骨锤再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脱手掉落!
“呃啊!”熊族战士惨叫一声,眼中瞬间被惊恐取代,他完全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反击如此凌厉!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但张灵枢的手指如影随形,化点为拂,指尖星辉流转,如同带着千钧重负,轻轻拂过其胸口重甲。
“嗡——!”
熊族战士如遭重锤轰击,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护身气浪瞬间溃散,厚重的铁甲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他闷哼一声,口鼻溢血,踉跄着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巨石上,瘫软下来,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张灵枢负手而立,青衫飘拂,纤尘不染,冷冷地看着那瘫倒在地、眼中充满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熊族战士。
“钢爪部落……就只会派你这种货色来送死吗?”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说,谁派你来的?窥视于我,意欲何为?”
那熊族战士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浑身筋骨酥麻,气血涣散,根本提不起丝毫力气,他惊恐地看着眼前那看似瘦弱却恐怖无比的人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咬紧牙关,似乎不愿开口。
张灵枢眼神一冷,正欲再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