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克里斯托弗·凯奇站在皇家魔法学院中央广场的边缘,一株古树投下的斑驳光影落在他深蓝色的常服上。他本是抱着关切之心,想来看看张灵枢在学院的第一堂课是否顺利,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
广场上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远不止他预想中的一二十人,粗略看去竟有近百之数!学生们或坐或立,神情各异,有专注倾听的,有皱眉思索的,也有带着明显抵触的,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那个青衫身影。张灵枢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阐述着“道生万物”的玄理,空中由青光凝聚的太极图与五行演化,更是颠覆了在场许多人对力量本质的认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张灵枢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学生们的窃窃私语、惊诧质疑、乃至如卡尔文·铁橡般的顿悟明光,都清晰地落入大皇子眼中。当那名红袍见习生激动地站起来反驳,质疑张灵枢的理论亵渎了神创世时,大皇子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看到了张灵枢平静而有力的回应,也看到了卡尔文挺身而出维护师道,更看到了高阶法师罗德里克的咄咄逼人最终在张灵枢的太极图与“道法自然”的阐述下偃旗息鼓。
“这影响力……远超预期。”大皇子心中暗道,既有对张灵枢学识魅力的赞叹,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张灵枢的影响力越大,对他自然越有利,但也意味着目标更大,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尤其当他看到那几名圣光教会见习生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这份复杂更深了。
课程结束,学生们带着各种思绪散去。大皇子这才缓步走向正与阿尔弗雷德院长低声交谈的张灵枢。
“张大师,”大皇子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声音温和,“首课盛况空前,本王远远便感受到了道法玄妙,令人叹为观止。看来皇家魔法学院,终将因大师而气象一新。”
张灵枢拱手回礼,神色淡然:“殿下过誉。传道授业,分内之事。学生们求知若渴,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大皇子点点头,目光扫过渐渐空旷的广场,随即压低声音,“大师授课辛苦,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本王有些要事,想与大师商议。”
“殿下请。”张灵枢会意,引着大皇子走向他那座名为“观星阁”的副院长塔楼办公室。
办公室内陈设古朴典雅,巨大的水晶星图穹顶在魔法灯下流转着微光。卡尔·银星恭敬地为两人奉上清茶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厚重的橡木门。
门扉合拢的瞬间,大皇子并未立刻开口,而是习惯性地抬起右手,翡翠权杖顶端亮起微光,一道淡绿色的侦测魔法波纹如水般扩散开来,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张灵枢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平静道:“殿下不必如此谨慎。方圆千米之内,一草一木,一息一动,皆在张某感知之中。若有宵小能瞒过张某神识潜行至此,那他的实力,也绝非寻常侦测魔法所能发现。”
大皇子闻言,手中权杖的光芒微微一滞,随即敛去。他看向张灵枢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释然和更深的信任。他自嘲地笑了笑:“是本王多虑了。有大师在此,这观星阁怕是王都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他放下权杖,在张灵枢对面的软椅上坐下,脸上的轻松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大师,”大皇子开门见山,声音低沉,“本王此来,一是亲眼目睹大师授课风采,甚慰。二来,则是关于父皇之事……本王心中实在难安,寝食难眠。自那日大师诊脉后所言‘蚀种’之疑,本王便日夜悬心。这几日大师忙于学院事务,传道授业,本王不便打扰,但心中疑虑如鲠在喉,今日实在等不及了,便冒昧前来。”
张灵枢放下茶杯,目光沉静地看向大皇子:“陛下之症,确非寻常天人五衰。其生机流逝之速,本源枯竭之烈,远超其应有寿元与身体状况所能解释。张某以元婴神识深入探查,于其丹田深处,察觉有异种之力盘踞,状若蛛网,无形无质,却如附骨之疽,持续吞噬其生命精元与灵魂本源。此等特性,与张某所知一门名为‘蚀元暗咒’的古老邪术,有七八分相似。”
“蚀元暗咒……”大皇子咀嚼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紫袍下的手指紧紧攥住扶手,“大师是说,父皇是被人……下了咒?!”
“虽不能十成十确定,但可能性极高。”张灵枢颔首,“此咒阴毒诡谲,以血亲之血为引,邪神信仰为桥,于无声无息间种下‘蚀种’,寄生元神深处,极难察觉。寻常医术、魔法乃至神术探查,皆会误判为自然衰败。”
“血亲之血……”大皇子眼中瞬间燃起冰冷的怒火,牙关紧咬,“莱昂纳德!沃伦特!除了他们,还能有谁?!父皇待他们不薄,他们竟敢行此大逆不道、弑父窃命之举!”他猛地站起身,在室内踱步,紫金袍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目的?除了那至尊之位,还能是什么?!父皇若突然暴毙,他莱昂纳德便能借此机会抢夺大位!沃伦特和圣光教会也能借此攫取更大的权力!”
张灵枢看着盛怒的大皇子,声音依旧平稳:“殿下息怒。目前尚是推测,未有确凿证据指向具体何人。且他们行此阴毒手段,目的恐怕不止于皇位更迭那般简单。被‘蚀种’窃取的生命精元,流向何方?滋养何物?是否为某种禁忌仪式之祭品?这些皆未可知。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对陛下不利。”
大皇子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回座位,重重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大师所言极是。是本王失态了。那……依大师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