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下,把张政委给笑精神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也赶紧挤出笑,“哎呀是绍东媳妇儿啊!快,快进来坐。”
张政委一边说,一边绕出办公桌,热情得有点儿过分。
周清欢牵着刘小草说道,“张政委好,没打扰您工作吧!?”
张政委摆摆手,“不打扰,不打扰。
你这是……有啥事儿?”
周清欢开门见山,“张政委,我今天来,是想请您给开张介绍信。”
“介绍信?”张政委愣了一下,看周清欢身上背了个包,就问,“你们要出门?”
“是啊!”周清欢叹了口气,顺势就把刘小草往前拉了拉,让她正对着张政委。
她低下头,满脸心疼地看着刘小草,说,“政委,您看这孩子。”
“她跟她娘分开了这么久,孩子心里头想得慌啊!”
“昨天晚上,做梦都在哭,一声声地喊娘,把我这心给疼的呀,一宿都没睡好。”
“我就琢磨着,孩子这心理健康是头等大事儿。
这要是给孩子心里憋出个好歹来,那可咋办,岂不是对不起部队上对我的信任?”
“所以,我就想着,干脆辛苦一趟,带她去看看她娘。”
她一边说,还一边温柔地帮刘小草整理了一下碎发。
另一只握着刘小草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她。
刘小草年纪小,心思也单纯。
她哪儿知道周清欢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
她只知道,都是为了让她能回家看娘,才特地跑来找政委叔叔的。
而且周姐姐说得对,她真的想娘啊!
刘小草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张政委。
张政委心里那点儿怀疑,瞬间就被这孩子的眼神打散了,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再说这孩子是出了名的老实。
看来,真是孩子想娘了。
张政委心里叹了口气,对周清欢的防备也卸下了大半。
“小周啊,你做得不错,想得很周到。我代表部队谢谢你。”
“不过,有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
“刘铁柱他媳妇儿,现在已经不在她娘家了。”
周清欢,“啊?回刘家了?不能吧?”
张政委摆手,“你想哪去了,她已经去了当地县里的纺织厂上班了。
现在吃住都在厂里,是部队给安排的工作。”
“所以,你们要是想找她,得直接去县里的纺织厂才行。”
周清欢点头,去厂里更好,去刘小草的舅家还要下乡,多麻烦呢!
周清欢,“那也行,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厂里,只要能让孩子见她娘一面就行。
那政委,您现在就给我们开介绍信吧!我们早去早回,也不能耽误孩子太久,她幼儿园还等着学新歌呢!别给孩子耽误啦!”
张政委觉得这话说得没毛病。
“行。”他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们先坐,我这就给你们写。”
“谢谢政委。”
周清欢拉着刘小草,乖乖地在椅子上坐下等着。
张政委回到办公桌后,拿起钢笔,拿出信纸,刚要落笔,又抬头问周清欢,“去吉省,一个星期足够了。”
周清欢,“啊,政委,时间吧!您看着给开个十天半个月的都行。”
张政委嘴角又一抽,“……”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丫头一肚子花花肠子,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她想干啥?
不是。
刚才是谁说的早去早回,不能耽误孩子上幼儿园学新歌的?
这才一转眼的工夫,怎么就要十天半个月了?
他感觉自己这颗心放早了,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十天半个月?”张政委的声音都有点儿干,“去那么长时间干啥?
从咱们这儿到吉省,坐火车一天,回来一天,在那儿见个人,住一晚上,我给你算得宽裕点儿,五天时间,足够一个来回了。”
“哎呀政委,您不知道。”周清欢又叹了口气,脸上难得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就挺少见的。
“我这不是借了小草的光嘛!”
“我寻思着,既然都出远门了,干脆就顺道回趟娘家,看看我爸妈,好长时间不见了,怪想他们的。”
“不然下回再回去,就得等到过年了。这不正好嘛!”
张政委的嘴角已经抽得快麻木了。
回娘家?
看爸妈?
他要是不知道她周清欢跟娘家不合,他差点儿就信了这鬼话了。再说,啥叫好长时间不见了?上个星期不是才来的吗?并且听说还不欢而散了。
她这时候回去不会又要作妖了吧?张政委感觉自己把周清欢看得透透的了。
看着张政委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周清欢也知道这个理由有点儿站不住脚。
她赶紧补充,“政委,我这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出门,路上万一有个啥事儿,耽搁了,那介绍信上的日期要是太短,到时候回不来可就麻烦了。”
“多开几天,也是以防万一嘛!您就当是备用的。”
“实际上,我要是没啥大事儿,肯定带着孩子早早就回来了。
毕竟不能耽误孩子上学不是。”
张政委举着笔,表情还是有些纠结,但好歹这话听着总算是像句人话了。
出门在外,多准备几天时间,也确实说得过去。
张政委沉吟了片刻,脑子里也在天人交战。
要是给开了吧,总觉得这姑娘没安好心,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不给开吧,理由又都摆在这儿了,合情合理,他要是卡着不放,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直觉。
张政委拿起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最后,在日期那一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笔一挥,写上了“十五天”。
写完,他从抽屉里拿出公章盖了上去。
都没用周清欢问,人家就又给写了刘小草她娘的单位地址。
“行了。”他把介绍信递给周清欢,然后一脸严肃的交代。
“我可跟你说清楚,周清欢同志。”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安全是第一位的。
现在外头乱,火车上人多手杂,专门盯着妇女孩子的人贩子可不少。
你路上千万要提高警惕。”
张政委越说越不放心,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你可不能带着孩子瞎溜达,到了地方就赶紧办正事儿,办完事儿就赶紧回来。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周清欢接过介绍信,宝贝似的吹了吹上面的红印,叠好了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空间里)。
“政委您就放心吧!我保证,我肯定把孩子别在裤腰带上,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一刻都不撒手。
就算我丢了,都不能把他给丢了。”
这话说的,张政委更担心了。
“我就是怕,人贩子把你俩给一窝端喽!”
周清欢,“……呵呵呵,那不能够,那绝对不能够。
我是谁呀?我不把人贩子卖了就不错了。”
“行了,政委,那我们就不耽误您工作了,我们这就准备出发。”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周清欢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她拉起刘小草,冲着张政委又露出了一个假笑,“政委再见。”
张政委看着她那迫不及待的背影,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
他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口,心里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这姑娘有的时候就特精明,一点都不好对付,但有时候吧,又觉得她特别不靠谱,就比如现在。
好不容易把刘铁柱的媳妇儿安抚好,不改嫁了,再把人家闺女给丢了,等刘铁柱执行任务回来,咋跟人交代呀?
事实证明,张政委的直觉是对的。